福州北峰山里的冬天,昼夜温差大,四点太阳早早落山,天骤然冷下来。 山里的年轻人们开始张罗着一起去雷禺和群生的院子烤火,他们生起火盆、吃水果、聊天,火势将尽的时候,在炉灰里埋进几个红薯,又在火盆上摆了网架,架了茶壶煮茶。又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山上住了大约八九个这样的年轻人,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搞创作。
雷禺和群生是大漆艺术家唐明修的学生,2015年从国美毕业后,就跟着导师到山里生活;
文文辞职后回到山里,和雷禺、群生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她新建了一个正对着后山的空间,并修缮改造了自己的工作室文文是雷禺的朋友,美术学院毕业后,在北京做设计师,2021年初,辞掉了经常10点以后才能到家的工作,清退了租的房子,搬到了山上;
嘉恺做柴窑、陶艺雕塑创作,原来的工作室面临搬迁,于是带着全家老少上山生活,也建起了自己的工作室;
何谐和剑斌是学者何连的女儿女婿,毕业后回到了父亲在山中的旧宅。
九十年代,曾有一批知识分子来到山里生活。唐明修、何连、吕德安,都是当时来到了这里。如今,他们的这些学生、子女,也回来了。
雷禺和群生的院子是一个典型的福州老宅。房子是清末的旧居,房东是一个当地的木匠,顾念到他们学艺术,经济并不宽裕,于是以修缮代租金的方式租给了他们。 门前的小花园是他们自己攒起来的,12月头上,绣球已经凋谢,菊花正开得茂盛。除此之外,还有石榴、茶树、美人蕉、蓝雪花,依照不同季节次第开放。
在山里,打造一个花园完全靠就地取材。他们日常在山里晃悠,看到喜欢的植物,直接挖回来种上。遇到好看平整的石头,收集回来铺成石子路。
南边是工作室,他们把一面墙往外推出去一些,又装上整扇的大落地窗,每天的阳光总是最早从这扇窗进来。 七八点时,这里最是温暖明亮,他们在这里喝茶、开始一天的工作。 工作室的墙面斑驳古朴,也是雷禺和群生刻意保留的“野生”质感。墙面掉漆时,他们找了山里的泥和稻草来补,就是为了接近原生的样子。书柜是房东早年打的,放在这样的墙面前毫不违和。
老宅结构方正,所以每天的阳光会精准地在不同方向移动,他们的行动轨迹也是如此——“光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
雷禺和群生很喜欢福州院落开阔的建筑结构,保留了大部分的主体。中午,他们喜欢在天井晒太阳
中午,阳光从工作室退出来,晒在正中的天井里,他们出来晒太阳。雷禺很喜欢老房子的开阔格局,天井里的桌椅板凳植物都保留了下来; 下午,阳光就会移到另一侧的茶室。于是大家又跟着移动到茶室。
茶室的墙面原本是一块木板,拆掉之后才发现后面是齐齐整整的石头墙。雷禺和群生不加修饰地保留了下来,缝隙之间长出了蕨类,也任其生长。 阁楼被雷禺布置成了一个卧室,又打开了两扇小小的天窗,天窗外的蓝天白云,像是画作。
“偶尔睡在这里,晚上会听得到猫在房顶走路的声音。早上的阳光会从木板的缝隙透进来,一条条晒在床铺上,好像叫你起床”。 他们院子里养了两只猫,一只叫黑虎,很小的时候从庙里收养回来;另一只叫一十五,是文文从北京带回来的。比起城里的猫,黑虎和一十五的活动范围要大得多。
天井北面是文文的工作室。她回到山里后就来到这个院子,和雷禺群生同住。她修缮并改造了北屋,并新增了一个简单的空间,一面落地窗正对着后山的景色。 后山是个小坡,天气好的时候,她带着各色器皿直接爬上坡去喝茶和看书,两只猫咪有时候也会游荡过来,趴在她身边。 我们到的那天,这个院子里的三个年轻人摩拳擦掌要去嘉恺家蹭饭。
嘉恺的妈妈是客家人,热情好客,又有令人赞叹的好手艺,在山里的年轻人里很有声望。 嘉恺住得离雷禺他们非常近,开车不过三五分钟。他家后院宛如一个小农场,养了鸡鸭兔子,又种了菜。雷禺一行人到了以后非常自然地去后院地里拔菜,又熟门熟路送进厨房打理起来。 饭厅在院子里,是个玻璃房子,面积很大,摆着长桌长凳。嘉恺说,因为这些人总是会聚在一起吃饭,所以搭了这个开阔和透明的饭厅。即使天气阴冷的时候,这里也总能聚住有限的光和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