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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心声] 看了丰子恺的画以后,我儿子就不吃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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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12 02:0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看了丰子恺的画以后,我儿子就不吃肉了

彭治国 凤凰网读书  2021-11-12


生活不能没有小友,父母吵架时他当裁判,鱼被炖汤他觉得可怜,一颗小石子他也很喜欢。人生在世,缘聚一场,殊不知是大人抚养小孩,还是小孩拯救大人,又或者是爱的相互作用力。

“某段时间,我有种错觉,以为是我要牵着小友走完童年。谁想,是他牵着我走过中年。他带我去玩,去爬沙堆、玩泥巴、喂小鸡,去光屁股走在大街上任晚风吹拂喊着凉快……小友更新了我对世界的感觉。”

本文摘自小友的爸爸写给他的“情书:《我对你的爱,小心翼翼》。


01

爸爸,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看了丰子恺画的《护生画集》以后,小友就不吃动物肉了。


我不知道会是这个局面。他想听故事,我手边正好有一本《护生画集》,就拿过来给他讲。随手翻到一页,就看到一张图。画上,一条鳝鱼在满是热水的锅里翻腾,头和尾都在水里,肚子却高高地拱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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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问我这是个什么故事。我看了图旁的文字介绍后说:“就是讲有一个人,他买了条鳝鱼来吃,煮的时候,这鳝鱼非常努力想把肚子挺起来,不被水烫到。这人对此很惊讶,就把鳝鱼捞起来,剖开它的肚子,发现里面有个宝宝,可是已经死了。”


我刚说完,小友就哭了。他泪流满面地指着图画上鳝鱼的肚子说:“它好可怜啊。”


我也觉得有点残忍,安慰他,但不管用。他哭了好久,哭完后突然问我:“什么是鳝鱼?”


我以为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当晚的饭桌上他就开始拒绝吃鸡肉了。他忧伤地看着鸡的肚子,说:“动物们都好可怜。”


我看着小友,说:“这鸡肚子里没有宝宝。”


“那我也不吃。”小友回答。


“这鸡是自然死亡的,它活着的时候,过得很幸福。”我说。


“我不吃。”他顽抗到底。


无论我怎么讲,即使调动脑海里全部的智慧想让小友吃一点东西,他也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坐得离饭桌远远的。


这就是讲错一个故事的代价。但我挺喜欢丰子恺,因此一点不埋怨他。我只是担心没有了动物肉,小友的营养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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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小友去菜市场买菜。路过屠宰的地方,看到那些鸡鸭鱼肉挂在铁钩上,他一个人默默地说着:“动物们好可怜。”


几天后,幼儿园的老师告诉我,小友在幼儿园不吃肉。我苦笑,说:“我再劝劝他。”


劝是没有用的,只有继续讲故事给他听。


送他上学,他累了,又要我抱,我说:“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表示同意,就这么一直听着跟我走到幼儿园去。他忘记了腿疼,忘记了要去“眉州小吃”吃豆沙包,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左转还是右转,忘记了他面前的井盖、碎石等,只是热切地看着我的嘴巴,着急地发问。有时候故事还没讲完,但幼儿园已经到了,他欲罢不能,希望我把这个故事讲完。但我告诉他,故事太长了。他于是想了想,认真地看着我的脸说:“爸爸,放学时你来接我,再把故事讲完。”


有时候,我太累,不想讲了。小友就去问姥爷:“姥爷,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姥爷刚讲几句,他就不高兴地打断说:“姥爷,你怎么就只会这个故事啊,你有新故事吗?”


看到妈妈做仰卧起坐,他去帮她压脚。妈妈锻炼完,他问:“妈妈,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妈妈想睡觉了,这是快到夜里12点的时刻。她昏昏欲睡地给小友讲“周处除三害”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周处的人……”


“可是,妈妈,上次你给我讲的是,周处是先碰到蛟龙,后碰到猛虎的。”小友心急如焚地摇着妈妈。


可是,他妈讲着讲着,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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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讲故事的重担都压在我身上了。为了应付小友,我重读了《安徒生童话》《意大利童话》,复习了《希腊罗马故事》里的若干章节,还读了《圣经》……我的天,我觉得我的大学时代又回来了。那四年,是我读书最多的时候。


我还在网上订了许多儿童读物。每当送书的叔叔来时,小友总满脸兴奋地跑到那些装书的纸盒前,左看右看,不停问我:“爸爸,这是买给我的吗?还是你的?”


书越来越多,仿佛要把我们家淹没。书柜里、书桌上、床上、椅子上、厕所里、餐桌上、电视柜上、地上、沙发上、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到处都是我和小友的书。


有些书,我们读过就再也不会读了。我有点后悔买它。有些书,我们读了一遍又一遍,我想,未来我们还会读它。


我还记得那本叫《苏和的白马》的书。那时候小友还小,当我读到白马死了时,他的眼泪就流下来,像南方春天的雨那样止不住。他哭得那么伤心,我和他妈没一个人能劝住他。他趴在床上,痛苦地抱紧被子,喊着:“白马,为什么要死啊?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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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和的白马,[日]大塚勇三 编 ,[日]赤羽末吉 绘, 猿渡静子 译,南海出版公司


他妈给他解释,但我想,那有什么用呢?


小友有许多的疑问需要解答。有些疑问,我能回答他,有些疑问,我需要和他一起去想办法回答。


但有的问题,我告诉他了,他也不一定懂。比如在一个故事里,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杀了。于是小友问我:“为什么人要杀人?”


我给小友讲孙悟空的故事,过了几天他来问我:“世上真有孙悟空吗?为什么老师说孙悟空不是真的?”


我没有心理准备,孙悟空只是吴承恩《西游记》里的一个角色而已,可我小时候是那么喜欢这个本领高强、自由自在、爱憎分明的猴子,于是我告诉小友:“真的有孙悟空。”


我觉得自己并不是在骗他。


我想,对生活的任意美化,是在侮辱一个孩子的智商;但如果生活的每一步都走在沉闷、乏味的地表之上,而不想到飞翔,那也是对孩子心灵的一种伤害。


02

生气的小友


小友在生我的气,他不理睬我。我也生气了,不管他,继续我的工作。后来,我走过去问他:“给你讲个故事吧?”他有些意外,说:“我以为你不会给我讲故事了。”我们又一次和好,拥抱在一起,比以前更加亲密。


我总是告诉小友,别生气,生气不好。我给他讲释迦牟尼的故事,讲“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的弥勒佛,可这对小友来说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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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事情,都让小友生气。放学路上,他把一只绒布小猪丢了,后来终于找到,可他闻了闻说:“小猪身上的味道没了,只有树叶的味道了。”他大哭。在蛋糕店,他最爱吃的蛋挞卖完了。所有的顾客还有营业员阿姨,竟然一个都没给他留下。还有邻居家的小伙伴们,总是不经他的允许拿他的玩具,总是惹他生气。


我也常常惹小友生气。由于肠胃原因,我不让他喝酸梅汤、吃眉州汤圆,他生气;他打小狗,我说他,他生气;和我下军棋,他不守规则,把我的子都吃了,他自己一个子也不让我吃,我不和他玩了,他也生起气来。有时候,为了惩罚我,他把送给我的画又拿了回去。他说:“让你吃点苦头。”


他确实伤了我的心,我多爱他的画呀。我一张一张把它们收到我的书柜里去,准备以后给他办画展呢!


不过还好,后来,他不生气了,又把画还给我了。


我也生气过,这让我苦恼。我想:决不能这样下去了,要淡定,要忍耐,要用爱来化解一切。孩子那么爱生气,是否也和我自己有关呢?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心中仿佛有只猛虎。我一遍又一遍高举驯服的皮鞭,但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只猛虎完全驯服。


有一次,小友和邻居家的小伙伴在床上蹦来跳去,他把窗帘给扯下来了。那是我一再告诫过的——别碰窗帘,扯下来就安不上去了。我大吼一声,把他和邻居家的孩子都吓坏了。我要那孩子回家去,留下小友一个人承受我全部的力量。我大声地呵斥他,他像树叶一样在寒风中抖动,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漫过他年幼的脸。而我,去拿了扫把。我不断告诫自己,不能打孩子,这是底线。终于,我把扫把放下了,但我又不能去安慰他。我想让他知道,他得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可我也担心,小友长久的哭泣是否会弱化他对我这个父亲的爱,让我和他之间变得有隔膜?


这所有的问题,都在啃噬着我的心,使我痛苦。有时候,我有足够的耐心,去化解他所有的怒气;但有时候,我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被怒火吞没。我曾对人说,希望我和小友之间,就像朋友一样。但我不知道,我和他之间一次又一次的争吵,是否会使得我们爷俩像大海中的两艘船,因为各自的命运,向各自的方向划去。


在很多时候,我一次又一次站在小友那边,为他鼓气。一句亲切的问候,一次握手,一个拥抱,一个微笑,一次又一次从家到学校、从学校到家的散步,一次又一次睡前的长谈,还有那些我讲给他的故事,每次我都在努力,不要让自己辜负作为一个父亲的使命。在这个世界上,作为一个父亲,还有什么比接纳一个孩子,保护他,爱他,并告诉他生命的全部意义更为重要的呢?


但这又是多么难啊,人是多么不完美的动物啊!我这半生,一直在探寻生命的意义;我遍览群书,还在学习怎样成为一个称职的父亲;我一次又一次朗诵诗人里尔克的诗句:


苦难没有认清,

爱也没有学成,

远在死乡的事物,

没有揭开面目。


这诗句里,是否有一些启示给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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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家里就像动物园,我和他妈互相吼叫,像两个野兽般,但并不扑向对方。我们一部分因为我们的事情吵,一部分因为小友的事情吵。我们都觉得自己受了伤害,都觉得对方不了解自己,都觉得只有自己才是无辜和正义的。


吵架时,我和小友他妈都渴望改变对方,却谁也没有被对方改变。一年又一年,吵架时,我们尽量不当着孩子的面,但有时候它就突然发生了,谁也控制不住心中的那头野兽。


所以,吵架的时候,小友就在我们中间,充当裁判。吵架就像比赛一样,刚开始也许是我提高音量,然后是他妈,接着我继续提高音量,最后他妈又紧随其上。当交谈无法再继续下去的时候,小友来宣布结果。


我告诉小友,要站在正义的那边,不要站在给他棒棒糖的那边。于是,他开始了艰难的思考,并做出判决。但很多时候,我们都不尊重裁判的裁决。


有一次,小友说:“姥姥、姥爷是这家里脾气最好的。”后来他又说:“姥爷喂的猪是脾气最好的,从不发火。”


这话刺痛了我。我向小友承认了以往的一些错误,表示自己今后将向猪学习。


我开始学习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学习书法,看佛经,一日“三省吾身”,尽一切可能与小友平心静气地交谈。


但我和他妈还是吵架。一次吵完,他妈走了,我继续做饭菜,小友继续玩他的玩具。很长时间过去了,饭菜好了,他妈还没回来。我便给他妈打电话,没人接;发短信,不回;又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饭菜做好了,小友不吃。他哭喊着:“我最喜欢的妈妈没了,天大的事情啊!妈妈,你在哪里呀,求求你快回来!要是找不到妈妈,我就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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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了。我给小友穿好衣服,自己也胡乱地穿了些,手忙脚乱地抱着小友跑到楼下去。在冬天刺骨的寒风中,我不知该往何处去。他妈去哪儿了呢?我们跑到河边,我盯着水面看,想着最坏的结局。我们又像无头苍蝇一样跑到马路上,看哪里有人聚在一起。


小友一边哭一边问妈妈在哪儿,我的脑海里则茫然一片。被撞了吗?还是离家出走了?如果这样,我们就变成单亲家庭了,我怎么去和小友的姥姥、姥爷交代,怎么去和小友交代?


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门竟然是开的。他妈站在屋里,小友扑上去,我放了心,可表情还是严肃的,一个人回到卧室里去。


那时候的太阳快落下去了,阳光照进窗子,是一天当中最后的、最温暖的余晖。我坐在床上,想着要是每天能看看这落日有多好。


隔壁,是他妈在给小友讲故事,小友在安静地听着。这小小的家里,三个人都在,这个家还是完整的,并没有破碎。


03

我的感觉亦同那只雄鹅


我怀念每个和小友去幼儿园的日子。那是他走过的最长的旅途。我带他经过菜市场、鲁迅文学院、丽景湾前面的一座小桥、一个露天的理发摊子、“眉州小吃”店、地铁站、花店、肉店、麻辣烫摊、宠物店、街道两边高大的梧桐树……穿过人流、车流,我们就到了。


我喜欢上散步了。我似乎比以前更爱我的生活。就像昨天我带着他走过丽景湾前面的小桥,桥下河两岸的花开得美极了,那是二月蓝在开放。我带小友尝试走过无数种通往幼儿园的路。有的路宽阔,有的路狭窄,有的路拥挤,有的路荒凉。


而我和小友最爱一条僻静的小路。那路小小的,像一条鞋带系在两个老的住宅小区之间,很少有车经过。我们慢慢地走着,看看花,看看天,时光就这么过去了。突然,一个黑影从我们头顶蹿过,停在某家的屋檐上,那是一只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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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户人家的院门开着,一个老爷爷在浇菜。小友就走进去,问他的菜、他的花,问他插在地上的风车。


上个月,农民日报社旁边的菜市场在装修,小友就走到工地里,看工人焊接、挑土。这些新鲜的事物,令他喜不自禁。


小友也照例在各个小摊前站着,口水直流,大人心疼他,于是他手上就照例收获了一个橘子、一枚煮熟的鱼丸、一张圣诞包装纸,没花钱。他又去超市,从糖果摊位上抓了颗糖放到嘴里,还是没花钱。他不知道需要这个。


有时候,下雨,那路上总有些不平坦的地方变成水塘。小友在水塘里踩水,水塘外的大男孩们劝他别玩水,弄湿衣服容易感冒,女孩们则好奇地问妈妈这个小男孩为什么能玩水。小友回了一句:“因为我淘气。”


每次回家来,小友一路上都要捡些东西以示纪念。以前大都是树叶、棍子、草、瓶子、土块、菜叶,这些习惯随着阅历的增长没能坚持下来。但石头依然是他的最爱。他口袋里放着捡来的、他认为独一无二的石头(在我眼里,它和其他石头没有任何不同),手里抓着一把,嘴巴里还含着两块,就好像含水果糖一样(直到我假装生气,他才依依不舍地吐掉)。


天黑了,我们还在路上。那么短的路,我们走了两个小时还没到家。我不得不催促小友:“我们得回家了。”于是小友停下正在玩的游戏,感叹一声:“花朵我想你。”他有时也说别的告别的话:“太阳拜拜,汽车拜拜!”随后我们离开。每当这时,我都不去打扰,而是想象和他一起告别每个这样的时刻。


回到家,还是玩,或者讲故事,直到夜里12点了,他还醒着,祈求我再给他讲一个故事。我讲给他听,他不停地提问题,我穷于应付,直到他听着听着就这么睡着了。


我却不能睡着,我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以前我会埋怨,埋怨这个儿子耽误了我许多的时间,我很多的事情不能做了。但现在我不再这么想。


是的。过马路,我牵着小友。坐电梯,我牵着。看到大狗,我牵着。看到藏獒,我得把他抱起(虽然他一点都不怕这些大动物)。某段时间,我有种错觉,以为是我要牵着小友走完童年。谁想,是他牵着我走过中年。他带我去玩,去爬沙堆、玩泥巴、喂小鸡,去光屁股走在大街上任晚风吹拂喊着凉快……小友更新了我对世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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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止一次想起小友出生的那个晚上。


“现在,一点一点地,白天的亮光来到我们的天空。迷雾像水壶的蒸汽那样一点一点地升起,而我照天鹅的样子在游,蛋在孵化,小天鹅在来到世间。”以上文字来自我喜欢的作家怀特,他写的是一只雄天鹅要当父亲时的感受。奇怪的是,小友出生的那天深夜,我的感觉亦同这只雄鹅。


04

这不是一个童话


小友,我就站在你家小区外的马路上和你说话。当你走过,我的每片树叶都在飞舞。那不是风动,而是我的心在跳舞。我在这城市里孤独地生活了三年,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地交谈,直到遇上你。在所有路过的行人中,只有你停下来看我,不是想砍伐,不是要划伤我的皮肤,而是摸着我问:“这棵树有妈妈吗?”


小友,你可知道悲伤的滋味?可有人为你流过眼泪?你的眼睛是否为别人湿润过?死亡可曾带走你爱的人,哪怕仅仅一个?死亡,你所有朋友中最晚认识的那一个,会让你明白生活的意义。不仅是残酷,不仅是冰冷,它会让你明白什么是你心中最珍贵的。


这种悲哀的滋味,不是你丢掉一样最喜爱的玩具,不是你没吃上可口的食物,而是另一种悲哀,另一种无可挽回的失落。在你人生的舞台上,最重要的几个人中的一个,离场了,可你的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是的,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妈妈死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个城市,每一年、每一个月,甚至每一天,都有一些树被砍掉,为了留出空间去建广场、住宅、房屋。还有更多的树被从别处运来,装点这个人类的城市。


这个城市,昨天一朵花还在那里,今天却变成写字楼,高过我面前的天空。我一次次失去理智,挥舞手臂,揪扯头发,想大声叫出来,想放肆奔跑,仿佛不那么做就会疯掉。


或者,我已经疯掉了。


吹拂我的,是时代的风。


我看到妈妈倒下去的时候,是极不情愿的。她带着一个人弥留之际极不情愿离开这个世界的叹息。她慢慢倒下去,但也终于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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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一棵树不能永远地立在那儿,就像你不能永远地陪伴在我左右。


上个月,那只每天都要来看我、给我讲一些远方故事的麻雀也走了。


临走前,我问它:“你不是留鸟吗?你不能到处跑的!”


它说:“这地方我待不下去了,我视力下降了很多,嗓子被汽车尾气给熏坏了,天空也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说完,它看了看天空,飞起来,戴着它的口罩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不见了。


它再没有回来。


如今,我彻底枯萎了。小友,你会明白的。如果你爱的人不在,如果你已没有了爱的能力,你也会枯萎,像被压榨完的甘蔗,像放在餐桌上许久的苹果,像离开了枝头的树叶。


小友,你还是个孩子。你如今还不能理解我,不能接受这一切。你要饱满的汁水、肿胀的乳房,你要重新焕发青春的世界——像干枯的树叶重新回到枝头,像年迈的老人重回他的年轻时代。


但是,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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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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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的爱,小心翼翼》
作者: 彭治国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年: 20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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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巴巴罗萨
主编 | 魏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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