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 吃个糖葫芦吗

源济

小事 · 吃个糖葫芦吗

Pixabay / CC0

哪张照片让你懂得了团圆的意义？

作者 / 金金金

照片拍摄于 2015 年除夕夜，姥爷家小区外的小马路上。

父母都是家庭观念很强的人，我小时候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全家去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家报个到。到了春节就先去爷爷家过除夕，然后赶到姥爷家过初一。爷爷奶奶走后，除夕也在姥爷家过了。

2015 年的除夕那一天，和一大家子人一起吃完了晚饭，还没轮到饺子上阵的中场休息时间，舅舅们开启了烟囱模式四人一桌搓麻，出于对众肺泡生存权的尊重，我决定出门去感受一下这一年最后一天的清冷空气。北京每年只有此时空空荡荡，一眼望去马路上车辆全无，便道上行人不见。我盯着自己被路灯映出时长时短的影儿，听着远处依稀传来的鞭炮声，仿佛被催眠般机械性地迈着双腿，直到我远远地看见那盏独自飘在烟雾中的钨丝灯。

亿万国人阖家团圆这一天，那盏孤灯照着正把双手靠近烤白薯炉取暖的老人，冷夜中只剩糖葫芦还有一丝暖色。与老人四目相对时，我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我想起小时候姥姥给我买的糖葫芦，我想念去年因病去世的姥姥。

因为全家人都在同一座城市，彼此的空间距离很近，我从小就把所谓团圆当成一种理所应当的日常。爷爷奶奶走时我还很小，无法完全理解死亡的含义，姥姥是我在成年后失去的第一位至亲。每次见到姥姥，她总会笑着问一堆早已写进我标准答案的问题，工作了也还会问我最近的学习情况，我一回答已经不学习好多年了，她总会愣一下，然后问我什么时候给她带个外孙媳妇来，这时我总会被她眼中射出的光闪的不敢直视。只有在从小延续的例行回家离别面颊吻时，她才会充分地感受到我的成长，然后笑呵呵地说一句“哎呀还挺扎人”。如今她已不在，我这才明白自己第一次在春节时想独处的心境，我才第一次渴望团圆，我也才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属于我的团圆的含义，自爷爷奶奶走后，再一次不可逆地改变了。

“吃个糖葫芦吗？”，我的思绪被面前这位见到我这一脸鼻涕眼泪的壮汉有点不知所措的老人家拉回现实，当时我有一种想和这位老人促膝长谈的强烈冲动，也对他为何在除夕夜独自出摊感到好奇，也许我坐到他身边就会有另一段故事，但我只抹了一把脸点了点头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衷心地和老人家说了一声新年快乐。

姥姥走后，打听什么时候带外孙媳妇来的任务移交到了我姥爷身上，到今天我还清楚记得第一次带着我的爱人去姥爷家时，姥爷脸上那些高兴得拥抱在一起的皱纹。如今他老人家也已不在，属于我的团圆少了整整一辈人，我也深刻地感受到团圆文化背后那流淌在炎黄子孙血脉中的亲情牵绊，这份牵绊，让我更加珍惜和亲人相处的每一时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