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K·西姆塔尼医生总是面带微笑，作为新德里巴特拉医院的肠胃科负责人，他在新冠疫情期间一直奋战在抗疫一线，并赢得了拼命三郎的美誉。
当地媒体称，他在今年春天感染上了新冠病毒，并作为患者住进了自己工作的医院。5月1日，西姆塔尼的名字出现在了12名死亡病患的清单上，享年62岁。死亡原因在于医院缺氧1小时20分钟，而此时印度猛烈的第二波新冠疫情进一步加剧了这种珍贵气体的供应短缺问题。
今年3月下旬，新冠肺炎感染病例的激增，以及后续对氧气补充的需求让印度的医疗网络猝不及防。印度曾经认为最严峻的疫情已经过去。然而在过去两周内，医用氧气的日常需求激增至疫情前水平的12倍，让巴特拉这样的医院难以应对如潮水般呼吸困难的病患。
2021年4月29日，印度加尔各答，一名带着氧气面罩的新冠肺炎病患正在等待住院。图片来源：Debarchan Chatterjee—Majority World/Universal Images Group/Getty Images消费者和媒体报告的小道消息称，造成氧气短缺的不仅仅是迫切的需求，恐慌导致人们以平时三倍的价格从黑市购买氧气瓶和氧气浓缩机这类设备，哪怕这些并非是买家的急需用品。
明显的短缺导致印度民众开始在社交媒体乞求氧气，并酿成了西姆塔尼遭遇的这类新冠病患死于氧气匮乏的悲剧。
实际上，印度一直以来就没有缺过氧气。然而在第二波疫情到来时，氧气被用于工业而不是医疗用途。
通常来讲，印度每天生产9000吨的液态氧。其中绝大部分用于工业，例如钢铁行业，仅有10%到15%流向医疗行业。
在印度第二波疫情（依然在持续）的峰值期间，新冠病患需要9000吨至1.1万吨的氧气。印度有能力满足这个需求，但这需要印度工业让渡出90%的氧气供应。
实现这一点需要数周的时间，以及政府的干预。
2021年5月8日，氧气填充店的一名雇员坐在一辆迷你卡车上，在氧气短缺期间保护氧气罐。图片来源：Sudipta Das—Pacific Press/LightRocket/Getty Images
全国性氧气危机的转折点出现在4月下旬。当时，联邦政府禁止将液态氧用于工业用途，除非有极特殊情况。
印度的内政大臣阿贾伊·巴拉在写给州政府的信中提到，该禁令“将有助于增加医疗氧气的供应。”该信发布于《今日印度》杂志（India Today）。
印度最大的氧气生产商可以划分为两个阵营：工业气体专业生产商，例如INOX Air Products、林德、普莱克斯；以及印度巨头，比如塔塔钢铁和JSW Steel公司，这些印度企业旗下都拥有为制造业供应氧气的工厂。
JSW Steel的联席董事总经理、印度工业联合会的氧气供应任务组负责人塞沙基里·拉奥说，自政府下达命令之后，那些通常用于工业的氧气满足了约80%的医用氧气需求。其余用量则通过医院制氧厂、向医院供应氧气瓶的小型制氧厂以及进口来满足。JSW Steel是印度最大的钢铁生产公司和氧气消耗者。
钢铁公司的耗氧量要比它们常规的产氧量大。在过去三周中，它们将氧气产能提升了172%，达到了每天4100公吨的供应量，接近印度全国需求的一半。
印度最大的私营公司、商业巨头信实工业也在生产氧气，产量约每天1000公吨。
液态氧需求较小的消费品巨头印度烟草公司已经在通过其位于泰伦加纳邦的纸板部门向附近的医院提供医用氧气。
印度烟草的董事长桑吉夫·普里说：“当前的健康危机确实令人感到担忧，而且需要社会各个部门齐心协力，共同应对挑战。”
印度首要氧气制造商 INOX Air Products称，自己已经将日产能提升至2700吨，而疫情前日均产量只有400吨。
INOX Air Products的董事西达尔斯·贾因说：“与去年相比，公司气罐车的行驶里程增长了三倍……气罐车的填装次数也增长了三倍。”
印度政府当前经营着74家国营氧气厂，而且政府计划将这个数字增至1594家，这意味着如果需求在未来再次激增，印度将减少对工业企业氧气生产的依赖。
此外，印度政府称其已经进口了5800公吨氧气，并计划一共进口5万公吨，但并未给出具体的时间表。
尽管需求的激增让印度感到震惊，但印度如今生产的氧气已经足以满足其新冠疫情危机的需求，其截至5月9日的氧气产能达到了9524吨/天。
拉奥说：“供需问题已经成为过去时。”
2021年5月11日，一位新冠肺炎病患正在印度的科兹科德医学院内输氧。图片来源：C.K. Thanseer—DeFodi Images/Getty Images
批评家称，印度政府正在努力解决自己造成的问题。
印度公共卫生基金会的会长K·斯里纳特·雷迪认为，印度各地的政府官员在印度2020年的第一波疫情之后过于迅速地放松了对医用氧气的重视。他说：“德里的大型医院建立了自营的氧气生产厂，但政府却没有。第二波疫情让一些缺乏准备的地方政府猝不及防。”
雷迪指出，联邦政府也有责任，因为它认为疫情已经得到控制，并未针对第二波疫情做准备。他承认，基本上没有人会预料到第二波疫情会如此之凶猛。即便政府有所准备，氧气依然可能会供不应求。他还指出，短缺“本不应该有那么大的缺口，而且持续那么长的时间。”
政府将所有氧气转移至医用的举措并未彻底解决氧气短缺状况。物流乱象问题依然未得到解决，它不仅破坏了氧气供应链，也让德里、印度南部和印度西部果阿邦等地区的病患难以获得所需的氧气。
印度的主要氧气生产中心位于该国的东部地区，这里分布着不少用氧大户工业，例如钢铁。通常将氧气从这些地区运到印度北部、西部和南部地区的人口中心需要3天至12天的时间，具体用时取决于目的地的具体位置。
另一种工具的短缺让这种长途跋涉更加难以开展，那就是维持液态氧在零下183摄氏度低温所需的专用气罐车。
贸易团体印度工业联合会即将上任的会长TV·纳伦德兰将短缺称之为颇具挑战的瓶颈，但也表示行业和政府正在努力解决这个问题。
通过改装此前用于运输氮气和氩气的气罐车，INOX已经将其罐装车车队规模从270辆增至380辆。
2021年5月12日，新冠肺炎病患的亲属来到新德里玛雅普里工业区氧气厂外，填充空氧气瓶。图片来源：Ajay Aggarwal—Hindustan Times/Getty Images
林德印度公司的董事总经理阿比吉特·班纳吉称，其公司开始从海外租赁标准化集装箱。这些通常用来存放液体、气体和粉末的集装箱可以放到卡车上，用于运输氧气或长期储存。班纳吉称，租赁费由塔塔钢铁和印度烟草公司买单。
林德印度公司还建立了铁路系统，与国营企业印度集装箱公司和印度铁路合作，从印度东部向德里运送医用氧气。
为了缩短气罐车通常的往返时间——也就是驾驶满载的氧气罐前往当地配送设施，然后空车回到生产场地——政府已经开始通过军机和铁路来运输氧气罐装车。（受火灾风险限制，飞机无法搭载满载气体的气罐车。）加速返程将有效缩短整体运输时间，通过火车至少能够让其减半，通过飞机则可以节省高达90%的时间。
政府还调用了《国家灾害管理法》，这样装有氧气的气罐车在国家高速路上能够享受与救护车同样的优先行驶权。政府部门正在通过数字手段跟踪罐装车的路线，以预防司机不按计划停车，或偏离最短路线。
PCI Gases的董事总经理阿斯特·甘戈帕德哈伊称：“政府通过调动印度空军和铁路来缩短氧气从生产厂到缺氧地区的运输时间。政府还帮助通过空运和海运，从亚洲和中东国家进口液态氧。所有这些举措对缓解供应短缺问题做出了巨大贡献。”
甘戈帕德哈伊称，工业用氧的分流亦有其代价。它放缓了某些医疗设备和制氧设备部件的生产进程。然而，他敦促政府进一步加速供应，以防止第三波疫情侵袭印度。
雷迪抱有同样的想法。
“有一句谚语：‘抱最好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我们得这样做。”（财富中文网）
译者：冯丰
审校：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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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23 11:3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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