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娃,换个词叫“牧童”。在中国古诗词里,牧童代表着一种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但曹德旺的放牛生涯,显然并不十分开心。他只做了一年就离开了村子。在若干年后的自传《心若菩提》中,曹德旺写道:“放牛的日子……让我在幼小的年纪就体验了成人世界的险恶与底层百姓受欺凌的滋味。”他没有写到受欺凌的细节,只不过,在一次采访中,他曾说起:“我小的时候,离开村子是被人家打出去的。”当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曹家本来就一贫如洗,父母又都不会干农活,日子比别人又更为艰难一些。陈惠珍饿得得了浮肿病,并从此落下了病根,老年以后的生活都是在病床上度过。好在曹家大儿子、曹德旺的哥哥曹德淦很争气。从小就乖巧听话,热爱学习的他,17岁时当上了公社中学的代课老师。他带的班上有个学生的家长是农场场长,他便求场长给弟弟找了一个轻巧活,每天赚5毛钱。曹德旺因为趁水库放水时偷偷截水捞鱼,被农场的人抓住关了起来。在当时,这可是“薅社会主义羊毛”的重罪,虽然曹德旺从窗户爬出去逃回了家,但显然在农场也待不住了。说是做生意,其实是贩私烟。曹河仁种田不会,但是做买卖是一把好手,只是当时抓投机倒把很严,一不小心就要被逮住游街示众。为了避免被抓,曹河仁便想到让曹德旺背着上学的书包运烟。由于曹德旺小时候营养缺乏,15岁还看着跟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似的,没有人会去查他的书包。从曹家所在的高山公社,到进货的福州城,要走100多公里翻山越岭的土路,来回一趟要三天。不管严寒还是酷暑,瘦小的曹德旺,骑着载重单车奔波在这条路上。有一回病得太重,差点死在中途。私烟生意做了一两年后,当地开始严查。为了不被“割资本主义尾巴”,曹河仁与曹德旺改为卖水果。水果的进货地在福清县城,路途虽然缩短为50公里,但是重量是烟丝的10倍,而且由于水果不耐存,必须当天来回。所以,曹德旺的工作,变成了每天载着300多斤的货物,奔波于高山公社到福清县的山路上。为了赶在早上6点前到达水果批发市场,曹德旺每天凌晨两点就要起床。17岁正是嗜睡的年纪,每天又劳累,哪里起得来。陈惠珍承担了每天叫曹德旺起床的任务。她虽然不忍心,但又不得不狠心喊醒儿子。所以曹德旺每当费力地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总是母亲默默滴下的眼泪。这幅画面,一直到曹德旺六七十岁时,依然会常常在他的心中闪现。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4年,曹德旺从一个半大小子熬成了二十来岁的青年。也许是看不过儿子那么辛苦,也许是贪恋贩烟丝的利润,曹河仁在4年后又回头做起了烟丝生意。结果不到一年,他们就被抓住了,烟丝全部收缴,自行车也被没收。没了交通工具,生意也没法再做,曹德旺倒是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当时,陈惠珍正生着病,她和曹河仁商量,想让曹德旺早点结婚,找个媳妇来服侍自己。她看中了娘家村子里的一个姑娘。曹德旺根本就没见过那个姑娘,更重要的是,当时他已经和另一个女孩在谈恋爱。但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没有被母亲看中,母亲执意要他去没见过的那个。曹德旺心想,即使他和恋人结了婚,依母亲的大小姐脾气,加上常年生病的暴躁,家里肯定一天到晚吵翻天。最终,曹德旺和喜欢的女孩分了手,和那位自己从未见过的姑娘结了婚。结婚当天的晚上,曹德旺和这位名叫陈凤英的姑娘说:我不会欺负你,你也别欺负我,我们和平相处。陈凤英是一个大字不识,老实巴交的姑娘,曹德旺说什么就是什么。日后在他们几十年的婚姻里,一直都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