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从 12 岁认识她到现在我都结婚了,整整 11 年了。
打下这个数字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我对她的爱,从一开始的痛苦挣扎,到现在已经能坦然地把她放在我心里的一个角落,知道将与这份感情共度余生,也已经11年过去了。
初识是初中报到那天,我上了个离家很远的中学,班上一个人都不认得,而同学们很多都在附近上的小学,大家三三两两串着都认识了。
她被安排坐在我后面,我问她叫什么,却因为人太多记错发音了。第二天来学校叫她「青生」,她笑弯了眼睛说,怎么可能轻生呢,人家可珍惜生命了。
后来想想我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沦陷的吧,那天下午阳光从窗户里照在她脸上,我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绒毛。但那时却不知道我喜欢她,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知道我喜欢她。
她长得很美,声音也是很悦耳的,不是软软的,但是好听。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她的美,她总是留着奇怪的发型,初一扎马尾非得把头顶上的头发挠的乱七八糟,说这样好看。
后来初二的一天我一进教室一眼看见她剪了个小丸子式的发型,惊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她的校服也总是脏兮兮的,父母工作忙,没什么时间管她,她自己也洗不干净。
她很开朗,弹的一手好钢琴,体育很好,练过跨栏,很喜欢学英语,数学也很好,成绩名列前茅,但比我还差了一点哈哈。
我那时是班上第一,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好学生,非常妈宝,而且很多事情也要我妈帮着我做,比如辅导功课,照顾生活。
她完全是我人生的另一面,她说她想去当律师,她度过很多宋词,写起作文来文采飞扬。
她有点叛逆,有时会和爸妈吵架,她有时候又很会撒娇卖萌,我虽然板着个脸,却也完全拿她没办法。她活得恣意飞扬,我其实一直是羡慕崇拜她的。
那时我是班上的班长,老师每次排座位都要问我的意见,每次我都想尽办法办法把她排在我后面,当然也偶有失败,这样即便我不和她一起上课外辅导班,不和她中午一起去校外吃饭,不和她周末时不时去唱k玩乐,她也能在我身边。
初二的那个暑假补课是我人生中的高光时刻,期末考了年级第一,我又想办法把她调回我身后,我觉得日子再惬意不过了。
初三回来就是当头棒喝。其实当我发现她暑假作业一笔没动,开学摸底考的稀里糊涂的时候就该察觉到不对了,可是都被她搪塞过去了。
或许也是她觉得和我关系没那么深,没必要告诉我,于是在十一结束之后,她就休学了,她家电话打通了是她爸爸接的,含糊其辞说过几个月就回去上学。
我在焦虑和失望中,成绩也一落千丈。而后慢慢听到有些流言,说她在准备出国。我一直知道她家里想让她出国,但以为离我还远,我们都还没有长大,没想到直接在我心上插了一刀。
春天再回来时,她已蓄起了长发,我质问她是不是要出国,她感受到了我情绪的激烈,安静地看着我,笑了笑说不会的啊,我还会在国内上完高中的。
我牢牢地把这句话抓在心里,固执地认为我们不会分开。
然而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她上课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出 offer 那天,我把手机紧紧攥在桌子下面,在上课的时候给她发短信,她回复我录了。
老师明明知道我在上课玩手机,但她出于对好学生的偏向,以及知道我对她的感情,也睁一眼闭一眼,笑眯眯看着我雀跃无比。那一刻我真心实意替她高兴,又知道肯定是再也留不住她了
通过她的一摸作文,我才知道她初二那个暑假到初三春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独自一个人在上海拜师准备考试,疯狂地背单词学英语,怎么在 14 岁考出了托福 112。
冬天去美国面试,她拿了签证,妈妈却被拒签了,她独自一个人在波士顿的雪夜里穿着露腿的短裙跋涉在齐腰的雪里;
她在面试的时候和面关谈道教,又表演了钢琴……
那作文我读的热泪盈眶,又无比尖锐地感知到,即便她坐在我后面两年,我们也真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对她的生活一无所知,在她的世界里无足轻重,甚至她完全不曾对我说实话。
即便是这样我也恨不起来,她对我而言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即便妈妈总是不太看得上她,说她成绩没我好,小疯丫头一个,然而我清晰地知道,我疯狂地爱着她。
我回家跟妈妈说我也要出国,开始发了疯似的背单词、学英语,从初三到高三,把所有课余时间都贡献给了准备出国,一边准备高考,一边把申请的路也自己走了一通,深深体会到了她当年的不易。
拿到 offer、和她的人生轨迹再次重叠是支撑着我的唯一梦想。
高二暑假我准备去美国的夏令营,我毫不犹豫地选了 Stanford,因为她跟我说过,她喜欢 Stanford,要去那里读法律,要当律师。在加州七月不带一丝云彩的太阳下,我是笑着的,我知道我离她更近了。
我最终申请的结果不理想,我那年是大陆生申请崩盘的一年,往年我的高中都有藤校和前十,再不济还有伯克利,然而随着美高势力的崛起,我作为年级里条件最好的,连一个前 20 都没有。
最终我决定留在大陆念书,在决定放弃拿到的几个 20 多名学校的 offer,放弃 HKU 和 NUS 的时候,我正在苏州毕业旅行,我坐在破败的小旅馆里捏着电话痛哭,不是因为申请不好,是因为一直以来支撑着我去美国和她团圆的梦碎了。
其实那时也知道自己该放手了。高中她从美国回来几次看同学,都不是来找我,每次我听闻消息都匆匆地赶来,围在她周围听她讲在美国上学的趣事。
什么每天早上要先去教堂啦,学校有马场啦,为了学生学习方圆几公里都没有一丝丝手机信号啦,跑定向越野校长给每个人发邮件说穿的鲜艳点不要被熊撞了,她学了自己一直想学的希腊语多么多么难云云。
然后看着她长得齐腰的长发,越来越出众的美貌征愣,以及贴在电脑上的 Harvard 贴纸出神。我问她怎么不是 Stanford,她沉默了一下,说我现在更喜欢波士顿,也觉得我可以更有野心一点。
我还记得高二有个暑假,她每次回来都会换手机号,然而我每次都能打听到。那次她电话打进来,我记得我刚逛完博物馆回家还没来得及坐下,正准备切开一块紫薯陷的月饼充饥,她电话就进来了,说「猜猜我是谁」。
我宠溺地说,「还能是谁,是我的青青啊」。
五年过去了,难道我还记不住她的声音吗?她说她在学校食堂,问我要不要过去。我不假思索地说当然!然后一路狂奔,内心的喜悦简直要溢出来。
到了食堂二楼,我环顾了一下空无一人,不敢相信,又难过的抱头蹲在了地上,无法呼吸。这时候她从边上出现,说抱歉我刚刚去洗手间了。
那一刻我才感受到了心跳。
更多的时候是绝望的想哭,一边准备出国一边准备高考真的好累。知道她不在乎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她再见,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自己对她这段绝望的暗恋。
上了大学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虽然是 top 2 的学校最热门的专业,可是打我开始梦想未来的大学的时候,就是想着去美国和她团聚,这个梦做了四年,终于还是碎了。
大一暑假的时候,她高中毕业,我恰好在深圳实践,她来深圳玩,我想方设法从满满的行程里挤了半天出来见她,听她讲这些年在高中的经历,怎么被渣男欺负,怎么拼命似的参加垒球训练被打断了腿,怎么绝望地自己拄着拐杖上学摔倒了没人能求救(也没有信号),怎么心情抑郁难以疏解。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我陪她爬莲花山,听她跟我念叨。回去的路上打不到车我一脚深一脚浅地淋着雨,等到了酒店被闺蜜小姐姐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像见了鬼一般。
我终于意识到我们之间只能渐行渐远,很多事情,很多她的悲欢喜乐,我都无法参与,也无法陪在她身边,我再怎么扒她对社交账号,也终于不知道那些和她互动的人都是谁。
今后更是相见陌路,如果不是我上赶着,她可能完全记不起我这号人。于是我决定想办法忘了她,再不要伤害自己。
我完全不再主动联系她,即便大三去美国交换,去了美东,离她很近,几个月也从来没想过去找她(她最后没有去 Stanford 或者 Harvard,也没有读法律,读了CS)。
我仍然记得初二那年秋天,在学校的金黄的银杏叶子下,我对她说,你知道我喜欢你吗。她沉默了很久,说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你为我做过什么吗。我竟哑口无言。
过了这许多年,我努力过,想要再次找回你,我失败了,也许只是感动了自己。也许我对你并不是真的爱,只是一种执念,甚至是对你过的那种生活的执念。但那又怎么样呢,有些事情我终究一个人知道就好,不用再加重你的心理负担了。
大三我找了份还不错的工作,也许是她发现我未来很有前途,也许是她发现我们未来方向也许一致,也许她发现我这么多年一直默默守着我们之间的回忆,我也是她在国内为数不多的朋友。
也许是中国这些年的力量不容小觑,她每次回国开始约我了,我们每年冬天夏天固定见两次,聊上许久,她有时候有一些关于在国内发展和工作的问题,也会来问我。这也是我之前万万想不到,也不敢奢求的。
她找了一份顶级的 hedge fund 工作,成为业内神话。我却永远记得那个初二那年自己一个人准备出国,自己一个人跑去美国面试都小女孩,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她都是应得的。
你说我放下了吗,我也不知道。从少年到青春期,再到成年,这感情仿佛已经成为了我人生的一部分。
我有时候也难得跟人提起这段感情,毕竟很多人都难以想象我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的,连我自己都很诧异,我这样一个女生,为什么会喜欢了另一个女生这多年,这样刻骨铭心,暗无天日。
我自认不是同性恋,没有和性有关的想法。我和男生很正常地谈恋爱,换过些男朋友,现在也和相恋多年的男友结婚,恩爱无比。
他知晓她的存在,他最忌惮的甚至都不是我苦恋许久的渣男前男友,而是我的这个「此生挚爱」。
我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如果喜欢一个男生发现对方不喜欢我,那我会及时止损保护好自己。也许正因为她也是个女生,我才不知不觉越陷越深,放任了自己的感情,最终察觉为时已晚。
11 年了,我也终于能把她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即便我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她,但我已经不在意了。
写下这个回答,纪念这段疯狂的青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