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 二十多岁

源济

小事 | 二十多岁 

2017-09-07 点击关注→ 知乎日报

自由、坚定地生活

没有荒废光阴，也不后悔

题图：《不一样的日子》

24-26 岁你在怎样的状态？

知友：唐缺

那就是 05-07 年，正好是我事业的转折点。或者说，之前的东西根本算不上事业，这三年才能称得上是事业的起点。

05 年，24 岁，正好做枪手做了一年。赚了一些钱，来活也比较稳定，生活暂时不愁，和朋友合租在帝都西四环边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里，我和媳妇儿占据最大的一间。当时房租便宜，我们俩一个月只需要掏九百块，短期看来没什么生活压力，还能攒下一些积蓄。

但心里肯定是清楚的，枪手不能做一辈子。现阶段靠做枪手赚点儿饭钱没问题，总还是需要有正经属于自己的作品，需要把自己的笔名打磨成有商业价值的品牌。

所以完成枪手工作之余，一直在尝试着其他的东西。试过编剧，赚了头两笔款之后，对方跑路了；试过网文，完全失败。

倒是零零散散的杂志稿始终没有断过。《科幻世界》上发过几篇，还赶上了最后一期「每期一星」，所以后来认识的科幻世界的编辑朋友亲切地称呼我为丧门星；《科幻·文学秀》上发过几篇，但该杂志很短命；《今古传奇·武侠版》上发表了第一篇后，很受责编看重，但主编貌似不太喜欢我，后续的几篇被压了好几年；《大众软件》上的游戏小说可能算是篇目最多的，这要感谢林晓大姐，也就是科幻作家凌晨；《布老虎青春文学》上面上了一个长中篇连载，结果没过几期人家倒闭了……

其他还有一些鸡零狗碎的，基本就是混个脸熟，谈不上名气。没有名气的小作者难免要被各路编辑居高凌下指指点点，印象最深的就是某本已经消失的武侠杂志的编辑一本正经要给我寄杂志，要我「好好学习一下优秀作品」。

不过最大的变化也出现在 05 年。这一年的夏天，接近我 24 岁生日的时候，一本新的奇幻杂志创刊了，那就是《九州幻想》。

为了在年轻人当中做更好的推广，找我媳妇儿约了星相栏目。再加上我本来也认识创始人之一潘某，于是就打算写一篇九州去混混稿费，想着他们卖面子也得发我一篇吧？仍然是在之前的答案里说过，并没有做什么长期的打算，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杂志能活几天，想的就是混点稿费算点。

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直写九州，安排了未来若干年的饭碗。06 年，25 岁，在九幻上发表了三个中篇三个短篇，加在一起有十多万字。

年底，记忆坊图书的颜总约我聊天，敲定了第一本九州中篇集的出版事宜。07 年，26 岁，第一本署着自己名字的图书顺利出版。从这一年开始，我不再做枪手，并且从过去四处投稿的状态转换成了坐等约稿，主要收入从零散的稿费变成了版税。

抛开钱不谈，也正是从这一年，我听取了颜总的建议，固定了个人写作风格，主要走奇幻悬疑风，算是开始正经打造个人品牌。这个风格在若干年后成为了影视 IP 热里的抢手货，算是当初狗屎运选对了。

同样还是在 07 年，我觉得我的事业上道了，有足够的底气对媳妇儿承诺一生了。这一年我们领了证，无房无车无婚礼的裸婚，有的只是对未来的信心。

从 07 年到现在，正好十年过去了，我的第二十一本书也即将出版。回头想想，虽然没什么大成就，至少如第一段链接的答案所言，自由、坚定地生活。没有荒废光阴，也不后悔。

知友：跳舞

2004 年的春天，辞掉了一份在亲友看来非常好的工作，大公司福利好前途好收入稳定又有面子……

开始了自己梦想中的文艺青年的生活，每天和一票从事文艺创作的狐朋狗友厮混——那个时候南京的这个圈子汇聚着一票这样的，在旁人看来算是「废物」的颓废文艺青年，比如我，比如张嘉佳。

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很穷，泡酒吧喝过 5 块钱一瓶的金陵干啤（这个啤酒如今已经没有了）。

吃过北纬路上便宜的大盆酸菜鱼，跑去 K 歌都是几个人凑钱来的，偶尔有谁拿了笔稿费（那个时候都是写平媒和专栏），就大家一起去吃大户，那人也绝不介意，乐呵呵的把稿费拿出来大家一起吃喝。

那个时候还留了长头发（似乎那个年纪的我，觉得不弄头飘飘长发，就不算是个搞创作的）。

记得有天晚上，去和朋友玩杀人游戏，在某个茶吧里。

本来没什么，那个时候大家都很穷，进了茶社都按照人均最低消费，点够十块钱就可以坐一晚上。

那天晚上，我玩到了十一点提前回家（因为再晚就没有公交车了，而我那个时候连打车的钱都没有。）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我记得很清楚，我从南京湖南路的猫空走出来，走过云南路，跑去坐公交车，很倒霉的，最后一班已经开走了。

我一个人漫步街头，朝着自己家走去，路边有一辆辆空的出租车缓缓开过，我走的有点累，很热，满身都是汗。

但是我没有勇气挥手拦出租，因为我兜里的钱，连起步价都不够。

那天晚上走到家的时候，已经累的站不住了（我步行了 8 站路），衬衫湿透，冲澡完，冰箱里却连一瓶冰的饮料都没有，忽然心里就火了起来。

我才忽然想起，我已经几个月没有上班，没有拿薪水，都是靠着一点到处乱混乱写平媒专栏的稿费厮混。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你是想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么？」

凭良心说，那样的日子很爽，很有欺骗性，懒散的，无拘无束的，甚至身边还有一群和你一样颓废的人陪着你厮混，挥霍着自己的青春。

但是，没有未来。

真的没有。

我推掉了一个杂志上固定的专栏，一头扎进了一个叫做「网络小说」的行业里。写起了从前连我自己都看不上的那些故事和文字。

从一个文艺青年，蜕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商业写手。

那年我 24 岁。

26 岁的时候，已经开始有读者叫我「舞大」了，家里楼下的盗版租书店里已经开始定期会出现我写的网络小说。

那个时候已经赚了一点钱，有时候坐在车上，路过湖南路和云南路的时候，回想起当初的那个夜晚。

想起那个狼狈没赶上末班车，而步行了 8 站路，走得汗流浃背的年轻小子。

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假如我当初一直过那样的日子过下去，如今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只有老天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