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 时间是怎样划过了我皮肤

源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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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必须发现我们终将一无所有前

至少你可以说

我懂 活着的最寂寞

张悬《关于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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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上的哪些迹象表明你正在衰老？

 匿名用户

失眠。

一天过去，身体累得不行，脑袋却很清醒。眼皮都快打架，就是睡不着。

躺在床上，会细数自己干成了什么，没干成什么。别人的工资多少，谁谁谁又升职了，谁谁谁又结婚了。

躺在床上，会想到上个星期买的书还没开封，一直想读。可是时间如白驹过隙，在一个又一个借口中偷偷溜走。等到真正闲下来，它们已经落尘好久。哦，该打扫卫生了。

躺在床上，会想到今天端午节，家庭微信群炸翻天，大家都在准备在小舅家吃龙虾，二姨拍的龙虾最美味，侄子在视频里面叫着我的名字，表妹又变瘦了。

躺在床上，会想到明天还要交资料，房费月中又要催了，不过工资也快发了，希望这次不会拖到月底。

躺在床上，四年前买的枕头已经瘪了好多，无力地将脸埋进去，过了二十分钟，还是没睡着。

 周白之白，有此命运，何德何能

今天穿过公园漆黑的夜路，无意间打扰了一对隐藏在小亭子的情侣。经过后朋友一边说罪过罪过，一边感叹：这俩人怎么不怕蚊子啊！

我和那位朋友一样，首先担心的是蚊子问题：跟被蚊子咬这么实在的痛苦比起来，感情这东西多么虚无缥缈啊。反正我觉得现在的我，很难再下定决心去和一个姑娘去喂蚊子了。如果能让我去喂蚊子，她该多美好啊！我不太相信我会有这样的运气。

尽管如此，我仍能清晰地记起，我年轻的时候是多么不怕蚊子。别说蚊子了，水火滔天，我敢赴汤蹈火；山南海北，我会攒钱买硬座；长夜难眠，耐心等候，细语安慰，雪天紧抱，泪流不止，写无数情诗。俱往矣，老了。

好多年之前朋友采访我，问我认为觉得人生最在意的是什么？我说爱情。没有什么比得上爱情。人怎么能失去爱情的信仰呢？这是背叛啊！

老舍先生名著《骆驼祥子》讲了一个背叛的故事，体面、要强的祥子一心想成为世界上最好的车夫，但遇到很多挫折，于是他变成了一个抽烟喝酒、市侩狡猾、懒惰贪婪、满身是病的人。

老舍先生的意思是，一个变态的社会可以毁掉一个好人。爱情的情况比较特殊，你总不能把感情的挫折全归咎于社会吧？如果一定要找个除去自身之外的迁怒对象，我想，我只能归罪于时光和岁月。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那么怕蚊子，只是我不再迷恋于幻想了。岁月会把你变成一个成熟的人，而成熟的人会情不自禁地想找一个蚊子少的地方约会。哪怕看月亮，也会想到带一件厚点的外套。喂蚊子像是一个考验，下这个决定需要思考，而年轻的时候是不会思考的。

尴尬的是，感情的事情，往往一思考就没劲了。长城的风雪、湖边的蚊子、刺骨的雪山、毫无准备的旅行，是多么浪漫、多么有趣又多么令人怀念啊。

走过那对情侣身边的时候我意识到，雪山与湖边我仍会去，但我失去的，也早已失去。

 你们都是我的情敌，我爱运动

那时我大概七八岁吧。

有天下午我坐在江边看水耍，阳光很好，一片波光粼粼，波浪往岸上推，一浪一浪的，又慢慢退回去。

看着看着，我就突然想我爷爷想得不得了。

就是突然很想看到他，看他一眼，喊他一声，摸一下他的罩衫，就够了的那种强烈感觉。

我就站起来往下河街上跑，穿过瓦房之间的巷子，一口气冲到巷子口的茶馆那里。

 

那个茶馆也是一个大瓦房，墙壁涂成了灰白色，下面的一半是掉了色的蓝色。

屋顶有透明的玻璃瓦片，上面投下一朵光束。

阳光从屋檐斜照进去，房子里仍旧不是那么明亮，笼罩着一片像薄纱的很淡的金色，但是却非常温柔的漂浮着。

 

我就惦着脚从窗台望我爷爷。

桌子上放着盖碗茶，端起来喝的时候要磕两下，发出一点砰砰的细碎声。

我爷爷他们每人坐一个方板凳，围着一个小圆桌子打长牌，每个老爷爷手上都捏着一大把细长的牌，他们默不作声，打得很慢，叶子烟的味道像湿润的泥土味一般，一阵一阵地从深处一起涌出来。

 

我就看到我爷爷吧，他出着牌的时候，他的身体就慢慢地向前倾，然后身体搁在桌子边。

——额，——就睡着了！！！

 

我就那么望着他，既十分不可思议，又觉得各种不情愿。

那一瞬间眼泪花花地就包起了。

其他老爷爷也完全无所谓一般，继续打他们的牌。

这一圈要打完的时候，他们就把牌从我爷爷手里抽出来，抖抖索索地和在一起，又开始打。

好像他们都不需要多言，互相看看，指一指，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似的。

我就这么看了很久。

刚才特别想他的念头不知是满足了还是消失了，下午总是异常的寂静，看得累了我也什么都没说，无精打采地就回家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给姑姑说，下午看爷爷打牌，他打着打着就睡着了。

我姑姑哈哈大笑说，爷爷老了啊。老了就是这样的啊。

 

过了一会儿我就跑到瓦房后面彻底地哭了一场。可能我就是那种有点敏感又不会表达的小孩子吧。听到别人说爷爷老了，又想起下午他在那里缓缓睡下去的情景，心里就忍不住痛痛的。

你们也会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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