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会打贸易“热战”吗？

源济

虽然特朗普在竞选中承诺的针对中国的强硬措施尚未兑现，但全球市场可能低估了白宫内部正在积聚的反贸易力量和中国重商主义立场的日趋强硬。

中国天津港 图片来源：ZUMA PRESS
ANDREW BROWNE
华尔街日报  2017年 03月 08日 15:59

中国作为工业大国的惊人崛起可谓史无前例：中国占全球制造业的比重从1990年的3%飙升至现在的25%左右。这一颠覆性的冲击成为特朗普(Donald Trump)凭藉一系列保护主义言论入主白宫的一块踏板。

现在的问题是，由美国领导的全球贸易体系会不会因此分崩离析。

特朗普威胁的高额关税并没有兑现。他的另一项竞选承诺——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也没有下文。

不过全球市场可能低估了白宫内部正在积聚的反贸易力量，以及中国重商主义立场的日趋强硬。

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周日全国人大会议上发表的政府工作报告中称，逆全球化思潮和保护主义倾向在抬头。至于中国政府未来如何应对这一问题的新思路，李克强没有提供太多信息。

在年底中共十九大召开前，市场改革暂停。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希望在此次中共会议上强化自己的权力。为实现这一目的，国家富强仍是经济决策的首要目标。

这意味着经济增长是中国的首要任务。眼下中国正在加码零和战略，向全球市场输出了大量的过剩钢材、铝、货轮、纸张和玻璃。

贸易大战一触即发，这给世界贸易组织(World Trade Organization，简称WTO)的未来蒙上阴影。

特朗普政府内的贸易强硬派共同坚信的一点是：中国2001年加入WTO对美国经济来说是一场灾难。

按照他们的说法，中国以WTO作掩护以欺骗手段进入美国市场，随着中美双边贸易顺差激增300%，给美国的就业岗位和经济繁荣带来破坏。

白宫贸易顾问、前经济学教授Peter Navarro曾将（中国入世）称为全球经济史上最令人厌恶的事情之一。在周一的一次讲话中，他提及了对某大国的“冷战”，甚至是“热战”，他没有提到对手的名字，但称这个国家在大肆购买美国的企业、美国的技术、美国的农地和美国的食品供应链，并且最终将控制美国国防工业基础的很大一部分。

Navarro与美国商务部长罗斯(Wilbur Ross)在去年的一篇论文中称，消除美国的5,000亿美元贸易逆差（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对中国的逆差）将提振经济增长，创造数百万个就业机会，创造数万亿美元的收入，从而为减税买单。他们认为，在贸易方面每节约一块钱就能使GDP增加一块钱。

很多正统经济学家嘲笑这一理论。前美国财政部长萨默斯(Larry Summers)称这是“巫毒经济学”。对于贸易逆差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尚无共识（在美国经济运行良好的时候，贸易逆差通常会大幅升高，在美国经济运行不良的时候，逆差通常会下降）。而且这一理论掩盖了美国工厂就业面临的其他挑战，例如2008年金融危机带来的影响以及自动化的逐步普及。

此外，美国的制造业产值已达到或接近纪录高位。

不过说起来，引发了这场战争的其实是中国。中国大量侵犯知识产权，制定规则迫使外国投资者交出技术，建立数字“防火长城”(Great Firewall)屏蔽掉大部分全球顶级网站，这些做法为白宫的贸易斗士提供了充足的弹药。中国美国商会(American Chamber of Commerce)在中国进行的最新调查显示，超过80%的会员感觉在华受欢迎程度下降。

与此同时，在5,000亿美元收购资金的支持下，中国正在大举购买美国和欧洲的科技公司以打造先进的制造业。如此一来，中国既能发展本地受到保护的市场，日后也能进军西方的开放经济体。

中国无疑也在担心美国如何回应。根据彭博(Bloomberg)的一篇报道，中国前商务部长陈德铭本周在北京向记者表示，正在认真准备应对贸易战。

上周特朗普政府在一份政策文件中流露出敌意，威胁要绕开WTO解决争端，这和美国以往的政策形成强烈反差。如果相关政策得以实施，将引发全球贸易混战并削弱WTO存在的合理性。

从历史来看，贸易一直是中美关系的基石，而眼下中美两国关系已陷入几十年来的低谷。如果没有全面的解决方案，两国关系可能搁浅。这将对习近平实现民族复兴的“中国梦”以及特朗普“让美国再次强大”的竞选承诺造成冲击。因为贸易战中没有赢家。

让担心中美爆发冲突的亚洲国家沮丧的是，特朗普已放弃了对各国而言最有希望的框架：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该协定涉及中美贸易中最敏感的领域，如国有企业的角色、知识产权和劳工标准。

中国从未被纳入该协定，虽然中国并未排除成为该协定成员国的可能性。中国政府目前正抓紧推动与邻国达成由中国牵头的、量级较低的贸易协定，以填补TPP搁浅后留下的空缺。

曾参与中国入世谈判的前美国贸易代表Charlene Barshefsky最近在一个公开论坛上表示，TPP应该进行修补改进，而不是丢弃。

她还表示，错判形势对于中美双方乃至全球而言都会带来太高的成本。

（本文作者Andrew Browne是《华尔街日报》驻北京的专栏作家。文中所述仅代表他的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