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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评] 马立明:反全球化运动与愤怒的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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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18 08: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马立明:反全球化运动与愤怒的呼声 

 2016-07-18 马立明 大家



文 | 马立明



英国公投脱欧,特朗普在美国大选中的强势,法国恐袭频发以及民众对移民问题的审视,希腊、西班牙左翼势力的狂飙,“伊斯兰国”在中东的复兴,中国民众在南海领土问题上的愤怒,以及土耳其凯末尔主义的式微及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回潮……近两年的一些重大国际事件,都有一条共同的暗线——那就是国内紧张气氛正在蔓延,各国变得保守、多疑、封闭,进入了“自扫门前雪”的阶段。


伴随着互联网及社交媒体的普及,保守主义、民粹主义、文化本土主义情绪在高涨。或者直接说,这是一个全球化遭到全面逆转的时代。


这一切,早有迹象。2008年的金融风暴成为了世界经济的拐点。从2008年起,全世界流动资本额已经下跌过半。高歌猛进的全球化浪潮(globalization),从那时候起开始大幅减退。而此后的8年,伴随着经济衰退,绝望、沮丧、失败等情绪弥漫民间,政治上的左翼声音开始高涨。全球化的理念遭到了质疑,在资本赢家大获全胜的同时,底层民众发现成为了全球化的输家。于是,他们举起了反全球化的大旗——目标明显指向外籍移民、跨国资本和开放市场。美国作家鲁尔奇·夏尔马(Ruchir Sharma)说,“全球化进入了倒车模式”。


全球化至今仍是一个有多重定义的词,不同区域、身份、职业的人,对全球化有着截然不同的解读。有人在全球化中看到了民主与进步,有人在全球化中看到了掠夺与剥削。既然全球化这个词无法被定义,那么反全球化则有多重解释。即使有一百个人号称反全球化,但他们反对的内容也不尽相同。


从后冷战时代(90年代)开始的全球化浪潮,其本质应该是“新自由主义”(neo-liberalism)的推进。这里用“新自由主义”这个词,没有任何的政治倾向性。因为这个词往往是带有批判性的左派(“新左派”)所用。在他们的理论体系中,“新自由主义”是一个居心叵测的词汇。相应的,他们还将新自由主义的信念总结为“华盛顿共识”,是应该批判的对象。但是,也有不少拥护者,他们将其叫“普世价值”、“现代文明”。毕竟,与原本陈陋的传统相比,新自由主义带来的市场经济和商业文明能带来更多、更丰富的选择。


因此,这一波全球化浪潮的内涵非常丰富。总的来讲,所谓的“新自由主义”反对国家和政府对经济的不必要干预,强调自由市场的重要性。它强调资源、人才的自由流动,强调法制与规范,强调共赢互惠、互联互通。在国际政策上,强调开放国际市场,支持全球性的自由贸易和国际分工。在全球化的支持者看来,贸易保护主义、文化保守主义和民粹主义,都是不受欢迎的。


全球化的演进,带来了世界经济的飞速发展。在亚洲,“四小龙”、“四小虎”的腾飞,随后是中国经济的惊人发展。随后,另外几个金砖国家也一同崛起——俄罗斯、巴西、印度及南非。这些国家都是全球化的受益者。以中国为例,就因为在改革开放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新富阶层,后已经扩充为整个中产阶层,并建设成今天的市场经济社会。但是,机遇与挑战是并存的,也有不少国家成为了全球化的受害者。


比如拉丁美洲,就被认为是新自由主义的“重灾区”。新自由主义体现的一些问题,被称作“拉美病”、“拉美陷阱”。新自由主义被认为加大了贫富差距,是“穷人的灾难”,因此引起了拉美民众的排斥。左翼学者马塔·阿内克称,“持续20年的自由市场资本主义试验,正在越来越多的拉美国家遭到反弹,无论从秘鲁到巴拉圭,从巴西到玻利维亚,还是从厄瓜多尔到委内瑞拉,我们正在目睹一个时代的终结,90年代正统的经济改革宣告失败。


就算是新自由主义的受益国家,也有很多失望的人群。以中国为例,虽然不少精英阶层成功获利,跻身中上层,但也有很多底层群众、农村人口成为了被边缘的群体。近年来在网络上的一批网民,他们反美反日,仇贪官仇富人,怀念过往时代,带有强烈的文化保守倾向。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就带有反全球化倾向。



中国左派学者很早就提醒,“美国兜售的新自由主义”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会让很多接受了华盛顿共识的国家染上“拉美病”。他们对“新自由主义”的批评,从来没有停止过。比如,南京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王永贵就曾经发文总结了“新自由主义”的几个弊病,如“实行爆发式的全面市场化,使投机资本迅速猖獗,结果市场主体将大量资金投入到能够迅速获利的虚拟经济中,投机行为盛行”;“过分依赖外资的经济发展模式,使得转型国家经济独立性大大降低”;“全球金融危机爆发时,国外资本纷纷逃离,并陷入债务危机”;“而且导致世界范围内的强资本、弱劳工现象,利润分配不均”;“陷入物价飞涨、失业剧增、收入下降、犯罪猖獗的衰败局面”……


确实如王永贵所说,很多国家都出现了全球化带来的水土不服。其中,韩国农民的反全球化抗议,就是其中典型一例。


由于韩国政府放开农产品市场,进口牛肉、进口花生等大批进入韩国市场,严重影响了韩国农民的生计。韩国农民采取了极端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2003年9月10日,世贸组织会议在墨西哥坎昆召开,1500多名韩国农民专程赶去抗议,为反对韩国开放大米市场,其中一人还突然用刀片切腹自杀;在2005年11月举行的釜山APEC峰会期间,农民抗议团体集团下跪,还有两个农民服药自杀;2014年9月,韩国政府准备放开小米市场,谈判现场突然冲入几个农民,高呼口号……


韩国国会农林畜产食品海洋水产委员会与各政党领导人召开座谈会,韩国农民团体成员闯入会场示威,东方IC供图


进入2008年金融风暴之后,反全球化运动越来越多,包括美国的占领华尔街运动、英国的占领伦敦运动、西班牙的“我愤怒”运动、德国的“Pegida”反移民运动等等。这种归类,或许有些粗糙,因为成因不同,背景不同,口号不同,反对的对象也不同。但这些运动的共同点是:参与者大部分是草根民众,他们发泄着对社会公正性的不满,认为全球化贸易与人才流动剥夺了属于本地居民的就业机会,或者砸了他们的饭碗。而社交媒体的普及,让左翼思潮在网络上充分展示了战斗力。


从以上运动就可以得知,底层民众是反全球化思潮的主力。与精英阶层相比,他们缺乏竞争力,更加脆弱,更容易受冲击。优胜劣汰的市场机制及外来优秀人才的涌入,会剥夺他们的就业机会。贫富分化,又让他们加剧了对社会的焦虑感。他们已经意识到,如果不能打破这样的分配格局,他们将会进一步沦陷,永远成为失败者。


在美国,他们是特朗普的狂热选民;在英国,他们是支持退欧的工人与醉汉;在西班牙,他们是紧紧跟随“我们能”政党的失业青年;在法国,他们是对总统奥朗德愤怒问责的白人;在土耳其,他们是反对世俗生活要求回归伊斯兰的失意农民……


实际上,特朗普的案例就很有代表性。作为一个选前大家都不看好的角色,他可以通过打民粹牌与反全球化牌,一路过关斩将。连具备成熟民主制度的美国,仍然无法将特朗普这样的典型民粹主义者拒之门外,这凸显了美国人对于自身生活水平下降的失望和因失业率上升而引起的强烈不安全感。此事,对于全球化时代主流媒体鼓吹的“政治正确”,比如多元、包容、自由,似乎有被全盘推翻之险。美国如此,可见其他国家也难以抵制极端主义的诱惑。


美国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前往印第安纳州造势拉票,CFP供图



全球化也有暴戾的一面。在殖民时代,有失去土地的农民,有被虐杀的土著人,有破产的手工业者,以及分崩离析的政权。在今日的全球化的过程中,必然有些人、有些族群会遭到损害,被边缘,甚至丧失生存来源,一如他们的前辈,被全球化摧毁得体无完肤。


如果说,经济全球化的核心是充分竞争,即在全球市场中展开角逐。市场化的游戏规则是优胜劣汰。在这场角逐中,赢家有可能赚得盘满钵满,而输家则可能没有立锥之地。这样一来,富者更富,穷者更穷,形成马太效应。当然,如果没有兜底设置,这种残酷的竞争机制必然导致失败者陷入深渊,因此并非理想的制度设计。毕竟,发展的主体是人,全球化的目标,也是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发展的果实。


因此,我们应当考虑,怎样让全球化显得更“有人性”呢?怎样在全球化过程中增设“兜底”制度呢?在全球化中受到侵害的弱势群体,如何保护他们呢?如果全球化带来的是以鲜血为代价的发展,那就与人类追求的目标背道而驰。


人们往往忽视了一点,反全球化并非全球化的对立面,而是全球化这一历史潮流的一个部分,就像力与反作用力一样,这两者相辅相成。正是有全球性的趋势,才有反全球化的反弹。而且,大多数“反全球化”势力并不反对全球化本身,他们只是反对具体、微观的一面——不合理、不公正、对他们不利的部分。


反全球化的研究意义在于,让人们从不同视角认识全球化。全球化当然极大地提升了当前的生活质量,但也会对一些弱势群体带来致命的威胁。全球化带来不少负面影响,会淘汰大部分落后的产能。比如小生产者、原始劳作的农民、低效的个体生产者等等。虽然一部分人从全球化中得益,但大部分人都会滑到彼岸,陷入失业、贫困、落后的困境之中。因此,作为弱势者的呐喊,这是它作为对立面的价值。


近年来的全球化,由西方国家主导,存在着许多弊端以及许多不合理、不公正的现象,尤其是对于处于产业链地段的第三世界国家而言。因此,反全球化运动首先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边缘阶层,把矛头指向霸权主义和殖民主义,“反全球化是让全球化的脚步走向更加公平、公正、自由的方向”,“只有广大人民对全球化的利益与风险有了切身感受,全球化才能获得真正的动力源。”就是说,全球化才会有可持续性。必须有驾御全球化的相应制度安排,保证每一个群体能从中受益,而不是遭受掠夺,这将在根本上制约全球化的进一步发展。



但是,全球化的时代并没有过去。由于发展存在着“时差”,在非洲的全球化进程正在悄悄地启动。这或许是本世纪最重要的变化之一。此前在欧洲、美洲、东亚及东南亚发生的商业革命,也即将在非洲上演。作为人口在15年内增长超过一倍的大陆,非洲在医疗卫生、生存保障上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具备了工业化的基础。深圳卫视纪录片《共赢海上丝路》的执行制片人池薇结束非洲采访后告诉我,多位华商已经扎根内罗毕、开罗、卡萨布兰卡、阿布贾,开始他们的非洲冒险。非洲像30年前的中国一样,开始了他们的“改革开放”之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成为了非洲多个国家的共识。发展主义正像当年刺激中国一样,在非洲起着化学反应。在《共赢海上丝路》中,多位互联网创业者在非洲成功起步。


或许,在全世界的主流大陆,全球化在退潮,政府正在“向左转”。但是,在一些此前被遗忘的大陆,市场化改革却在悄悄地启动。当欧洲、美国、东亚陷入“愤怒”而止步不前的时候,一些国家则加快了追赶的脚步。


左和右,就像人的两条腿。先迈右腿,再迈左腿,再是右腿,人才能往前走。



【作者简介】

马立明 |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评论员,政治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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