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一位同事，讲过他在某次骑行路上的一段经历。
出京之后，他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远远看见了另一个骑行者，他紧蹬两脚，超越对方的时候抄了一眼。虽然对方戴着面罩，但能看出是个女的。
他见女的就特腼腆，不敢说话。骑得飞快，故意拉开距离。后来他在路边撒尿的时候，她又赶上来并超越了他。
反正两人就这样一直默默地互相超越。其实挺尴尬的，老能碰见，不说话不好。
于是他开始打破僵局。
再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停靠在路边喝水。
那张脸汗津津的，很阳光，也很清秀。
他招手。
女孩也冲他招手。
他说对于荒野中骑行相遇的人来说，这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搭讪行为。但他想搭讪。
他刚要停下来继续攀谈的时候，那姑娘却飞身上车。走了。
于是他追上她，两人并骑。
他问候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女孩始终不说话。只是点头示意。
经过一个桥面的时候，车子颠簸了几下，女孩车架上一个包掉下来。
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两人都停下来，他帮她系好了包。女孩摘下面罩，向他微笑。
他问：“你去哪呢？”
女孩依旧不说话，转身从包里翻出纸和笔，写道：
“石门”。
递给他，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
“你是……聋哑人？”
女孩指了指耳朵，张开手掌，拇指与食指对接，表示耳朵 OK。
两人重新上路。
鉴于女孩是个哑巴，他就很少问问题了，只讲一些陈述句，段子之类，女孩车轮打晃，表示乐不可支。一路愉快。
晚上途径某旅馆，在柜台办理住宿。
女孩拿出卡，示意他帮她也开一间房。
他随口说：“你自己办啊。”
但马上意识到她的不方便，连忙道歉。
但女孩脸色胀红，不依不饶，奋笔疾书：
“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他心说这哑巴可够贫的！
因为两人骑行路线大体一致，就一路同行。开始的时候他还挺能侃，段子讲完后，就再不见什么反馈，后来干脆就不说话了。
我这位同事倒也热心，一路上对残障人士照顾有加。帮过女孩很多忙，修车，买水，拎东西之类的脏、累活以及需要与人交流的事情都他来干。
由于交流费劲，最后很长一段路，两人就只管埋头骑车，偶尔顾盼左右，但始终静默无语。
一直到河北某个地界终于要分道扬镳的时候，两人才停车告别，一脚踩地，一脚挂在横梁上那种姿势，他随便说了几句话对她，她随便写了几个字给他。
然后两人同时微笑着，各走一边，渐行渐远。
不久之后，我那位同事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哎，哥们，你在北京吗，我回来了……，哈哈你猜我谁！”
说话这位正是那个哑巴姑娘，一口正宗京味国语。
至于后来的事情，很俗套。
生活净他妈是俗套。
那姑娘现在是我那位同事的老婆。
在有一次一群人聚餐的时候，我有幸见过她一面。
9 个人的饭桌上，就她话密。
补充一句，这是真事。
听故事的出门右转，故事专栏：《歧路花园》
狗仔卡
发表于 2016-7-5 08:5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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