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银行董事长姜建清在今年“两会”期间表示,“影子银行”这一概念在中国至今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在现实中,影子银行常被用来形容商业银行资产负债表外的信贷行为,比如商业银行销售的理财产品,信托公司等非银行金融机构销售的信贷类投资产品,还有利率远高于银行体系的民间融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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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北京金融街的华夏银行。
对中国影子银行的规模也有许多不同说法。仅银行理财产品余额一项,中金公司的估算为7.1万亿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估计的规模为8万亿至9万亿元,惠誉给出的数字更为惊人——2012年底,中资银行各类理财产品余额已达13万亿元。民间融资的实际规模则更难统计。
新任中国证监会主席肖钢去年曾公开警告影子银行的风险。2012年10月,时任中国银行董事长的肖钢为英文《中国日报》(China Daily)撰文,批评有些银行理财产品从根本上说是“庞氏骗局”(Ponzi Scheme),并呼吁加强影子银行监管。
言犹在耳,华夏银行“中鼎财富”、中信信托“三峡全通”等项目相继出现无法按期兑付的情况,为肖钢的警告作了注脚。这些项目的问题是否具有代表性?中国的影子银行,特别是近年来被公众大量购买而规模急剧扩张的银行理财产品,是否存在重大风险?
中国银监会主席尚福林在今年“两会”期间表示:“中国的影子银行风险基本可控。”不过,从实际行动看,银监会对银行理财业务并不放心。3月25日,银监会发布《关于规范商业银行理财业务投资运作有关问题的通知》(银监2013年“8号文”),处处针对银行理财业务的风险隐患,中资银行股应声大跌。
仔细推敲,时下销售火爆的银行理财产品,与2008年引发欧美金融危机的“次贷”衍生品,虽然在规模和性质上存在差异,却也存在诸多共性。如产品结构复杂、资金流向不透明、风险信息不透明,且缺少监管,这些理财产品极有可能成为金融危机的风险源。
风险与暗箱操作是对双胞胎。银行理财产品首要的问题就是不透明。理财资金配置的所谓资产池,是将债券、回购、信托融资计划、存款等各种标的资产打包再分份出售。最终购买一定份额理财产品的投资者,对资金最终投向何处,很少有人能说清楚。即使销售理财产品的银行员工,往往对此也语焉不详,向客户介绍的内容通常只限于期限和收益率。甚至有的银行员工干脆假借理财产品之名,行诈骗之实。最近曝光的中信银行郑州黄河路支行前员工假借销售理财产品,骗取资金高达4000多万元。
理论上,理财产品与存款最大的区别就是风险责任。存款的风险在银行,而理财产品则需要投资者在享受高于存款收益的同时,相应地承担风险。现实中,投资者很难从理财产品有限的信息披露中识别和判断风险,他们看中的是理财产品的高收益和银行的信用。这意味着理财产品发生损失时,银行基于商誉和社会稳定的原因,将面临巨大的刚性兑付压力。
这种压力,从去年底华夏银行上海嘉定支行的兑付风波中可见一斑。当时名为“中鼎财富”投资计划的实际控制人魏辰阳涉嫌犯罪,资金链断裂。投资者对华夏银行一片声讨,华夏银行最终自掏腰包偿付了投资者的本金。
对银行自身而言,银信合作等通道业务,成为其“粉饰”资产负债表的一种方式。由于不受存贷比和资本金充足率的监管约束,银行可以自由地将理财产品的资产在表外表内腾挪。影子银行规模激增,虽然实际上充当贷款,却并不计入新增贷款的统计。在这种情况下,央行越来越难掌握市场的真实融资规模,制定货币政策也更加困难。
银行理财还存在流动性风险。理财产品资金池采取“滚动发行”、“短贷长投”的策略。银行销售的理财产品多为短期,但不少理财资金被用于信托贷款等长期项目。这种期限错配得以持续的前提是,银行理财不断“发新偿旧”,即发行新销售的理财产品补充资金池,偿还到期的产品。这种方式在银行理财受欢迎的增长期不成问题,但是一旦个别产品风险爆发,投资者信心动摇,理财资金池断水,则银行理财市场将面临系统性的兑付危机。在肖钢看来,这种击鼓传花式的融资恰符合旁氏骗局的特征。
结合1月份银监会限期三个月整改资金池业务的举措不难看出,监管机构对近年来迅速扩张的理财产品风险实际有所警惕。从3月底出台的“8号文”中,也能看出银监会对上述几项风险的关注:针对信贷资产、信托贷款等“非标准化债权资产”,“8号文”规定此类资产以理财产品的35%或是上年银行总资产的4%之间孰低者为上限;针对理财产品的信息不透明,“8号文”要求理财产品与所投资产必须一一对应,并做到每个产品单独管理、建账和核算。银行还应向投资人充分披露资产情况。
“8号文”的实施效果尚待观察。从2011年叫停银信合作后其它通道业务的井喷增长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可能始终存在。值得关注的是,“8号文”的内容与此前禁止银信合作的政策间存在矛盾。中金公司认为,“8号文”的内容默认了银信合作的存在。该报告还指出,将“非标准化债权”转向二级市场以及资产证券化等都是银行业可能的对策。
可以说“8号文”是对银行理财业务风险的一次警告,但在实际操作层面仍给金融机构留下了规避监管的空间。银监会这种暧昧态度也反映出一种两难。一方面,实体经济的发展对中国金融创新产生了迫切要求,市场投融资的需求亟待满足;另一方面,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中规模庞大又缺乏监管的次贷衍生品酿成大祸,银行理财井喷式增长的同时也存在类似的风险,中国对此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