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美国最大面点生产商再次破产

源济

新一期《财富》杂志封面

　　导读：最新一期《财富》8月正式出刊，本期封面文章是《Hostess再次破产》。Hostess曾是美国最大的面点生产商，它生产的Twinkies夹心面包曾是很多美国人的最爱。然而在基金债权人和行业工会的双重夹击下，这家公司又一次面临破产。

　　你家的橱柜里也许永远都会有Twinkies面包，但是生产这款面包的公司可能不会一直存在。Hostess Brands这个拥有Ding Dongs、Ho Hos、Suzy Q's、 Dolly Madison Zingers以及Twinkies等众多食品品牌的公司再次申请破产，这是近十年以来的第二次。这家公司竟然负债10亿美元之多，如果债权人、股东以及工会之间不能达成协议，Hostess Brands很快就将消失。

　　也许当你读到这篇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结果，但是目前在曼哈顿的法庭上，在华盛顿的会议室里，还没有任何达成协议的迹象。运输工会、两家大的基金公司Silver Point Capital和Monarch Alternative Capital以及私募股权公司Ripplewood Holdings是这一事件的主角，为了各自的利益，它们正激烈的博弈。

　　Hostess事件是美国当今政治经济大环境下的一个缩影，即有高风险的债务危机又有滞后的工会改革。在大选期间奥巴马希望把此事扩大，因为这就是贪婪的私募基金惹的祸，而罗姆尼从前刚好就职于贝恩资本。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固执己见、错误估计以及糟糕的运气共同引发了这家公司当前的灾难。尽管各方都没有公开表态，但是从法庭的记录以及其他渠道了解的信息可以知道，所有的人都有责任。运输工会固步自封不愿意适应竞争的市场环境，私募公司接手Hostess后并没有治理好这家公司，而基金公司只考虑自己的利益。

　　破产诉讼的焦点是养老金问题，Hostess如今亏欠了20亿美元的养老金。如果法庭宣布这些养老金一笔勾销，那么将引发大规模的抗议游行，而如果法庭不削减这些养老金，Hostess只能清算，那么债权人还能得到一些补偿，但是股东将两手空空，连带还会丢掉很多工作机会。总之争执双方都握着核弹头，每一方都能置Hostess于死地，在这场较量中谁都不会服输。

　　Hostess品牌的诞生还要追溯到20年代，当时纽约的Continental Baking Co。开始出售Wonder品牌的面包和Hostess品牌的点心。通过一系列兼并，这家公司逐渐成为了美国最大的面包生产商，随后几经辗转被 Interstate Bakeries Corp。收购(IBC集团)，2009年当这家公司第一次摆脱破产后，IBC集团将其命名为Hostess Brands。如今Hostess总部设在达拉斯，共有36个生产车间和500个配送中心，19000名员工中83%是工会成员。作为美国最大的面包生产商，它的管理相当分散，尤其是在员工管理上。它有372个集体谈判协议，12个独立的工会组织，5500条配送路线以及不少于40个的养老金计划。

　　尽管命运多舛，但是这家公司的Twinkies面包的口味一致没有变化并铸就了自己的辉煌。过去每年售出的面包数以千万级，上世纪五十年代它还赞助了胡迪-都迪。如今尽管很多美国人仍然吃他们喜爱的Hostess产品，但是这家公司的业绩却越来越差，它的固定成本结构简直一团糟。

这家公司的劳工成功获得了丰厚的养老金和医疗保障，但是却和公司在市场上的表现不同步。80年代后，消费者逐渐远离含糖类食品，比如蛋糕和白面包，Hostess的销售额开始下滑。尽管试图推出新的产品，但是并没有成功。2004年，这家公司负债达4.5亿美元，同年9月Hostess宣布破产。此后由于新投资者的介入，经过五年的改组，这家公司成为了私营企业。新的投资者就是Ripplewood Holdings，这家位于曼哈顿市区的私募股权公司管理着40亿美元的资金。

　　现年55岁的蒂姆-戈连斯执掌Ripplewood Holdings，他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一个共和党统治行业里的民主党人；同时拥有耶鲁神学院和商学院的学位；31岁时在苏丹的难民营工作了一年。2000年他负责改造日本长期信贷银行，这是第一个染指日本银行业的外国资本。现在这家银行更名为新生银行并于2004年成功上市。但也有不走运的时候，2007年Ripplewood收购了读者文摘，然而2009年读者文摘破产后，他损失了2.75亿美元。

　　Ripplewood之所以投资Hostess部分原因在于戈连斯同民主党的关系。他希望同于工会联系紧密的公司进行交易，从而寻求前众议长盖哈特的帮助。盖哈特2005年成立了盖哈特集团，Hostess以及运输工会都是他的客户。盖哈特的父亲是送牛奶的卡车司机，是运输工会的成员。2004年他竞选总统，美国最大的工会组织有21家支持他。在Hostess第一次申请破产的时候，盖哈特从中斡旋，使得Ripplewood和运输工会可以坐下来进行谈判。

　　2009年，Hostes能避免破产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是Ripplewood的资本输入(现在它拥有Hostess三分之二的股权)；第二是两个最大工会的妥协，用工成本每年下调了1.1亿美元，同时很多工会成员丢掉了工作；第三个原因是债权人没有逼迫Hostess清算，继续支持这家公司。最大的债权人是Silver Point和Monarch，他们专门投资处于危机中的公司。

　　根据法庭文件记录，2004年Silver Point 、Monarch连同其他20位债权人共拥有Hostess面值4.5亿美元的企业债券，但是这些债权人为获取这些债券实际支付的金额还不得而知，但肯定低于面值。通常像Silver Point 和Monarch这样的投机公司总是要求以很低的折扣购买处于困境中公司的债券。他们的策略是：投资资本机构差但是那些基本面好的公司。现在还不清楚每家公司到底购买了债券的准确金额，因此他们各自承担的风险也不得而知。但是根据熟悉Hostess债务情况的人透露，Silver Point应该拥有30%的债权，Monarch也拥有30%，其他债权人则拥有剩余的40%。

　　为了帮助Hostess快速复苏，Silver Point、 Monarch以及其他债权人同意给它提供3.6亿美元的抵押贷款。对于当时4.5亿美元的债务，债权人免除了其中的一半，另一半同意用实务偿还。这样在结束第一次破产危机后，Hostess不但得到了债权人和工会的让步，还获得了4.9亿美元的资金(3.6亿借款外加Ripplewood1.3亿美元的资本输入)。人们认为Hostess将发生改变，从此实现长期的稳定和盈利，然而他们错了。

　　尽管管理层承诺通过创新和提高劳动效率来改变公司的未来，但是过时的运输卡车和生产设备并没有更换，公司产品定价总是跟不上竞争者的节奏，而且Hostess仍然维持着滑稽的工作守则：运输工会把配送各种产品的司机分开。

　　然而更糟的是，就在准备Hostess在2009年和2010年大刀阔斧的改革时，外部环境越来越差。经济危机影响了很多消费品，Hostess的原材料价格，包括糖、谷物以及面粉的价格不降反升。于此同时，Bimbo集团收购了Sara Lee，面包行业的垄断局面变得更加严重。

　　这些突发事件让Hostess两个根本性矛盾变得更加突出：高负债率以及高用工成本。没有一个在第一次破产危机中得到解决，而它的主要竞争对手Bimbo和Flowers Food都不存在这些问题。结束第一次破产危机后，Hostess的负债总额达到6.7亿美元，比以前的情况还要严重。公司的这一错误决策为下一次破产埋下了祸根。重新回想起当初继续给Hostess发放贷款的决定时，一个债权人说：“你想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么？再次贷款给Hostess就是。”

　　2011年底，Hostess的情况进一步恶化。全年销售额为25亿美元，比2008年下降了11%，比2004年下降了28%。2011财年，Hostess损失达3.41亿美元，是上一年的2.5倍。2012年初由于滚动积累的利息费用，它的负债额已经高达8.6亿美元。尽管收入不断下降，但是现金流出却没有减少，2011年下半年，公司每周都要支出200万美元。由于流动性紧张，Ripplewood不得不在2011年再次注资4000万美元。为了防止Hostess被强制性清算， Silver Point、Monarch及其他债权人也共同追加了3000万美元的借款。同时他们还要求工会继续做出让步，但是三年前工会放弃了数千个工作岗位和几千万美元的福利待遇，这一次他们坚决说不。

　　今年一月Hostess再次面临破产。作为大股东Ripplewood希望Hostess能够维持下去，但是贷款人并不十分情愿，毕竟以Hostess持有的资产，即便破产债权人还是可以分得不少钱。

　　在债务重组顾问佩雷拉温伯格合伙公司替Hostess寻找新的投资者或者是新买家(比如另一个大的面包生产商)的时候，Silver Point、Monarch和其他债权人又筹措了7500万美元。这7500万美元借款的利息是15%。有人也许会问为什么这时还有人愿意给Hostess提供贷款，其实根据破产法规定，这7500万美元属于超级担保贷款，贷款人属于持产债务人。这些债务偿还级别在其他担保贷款之上，并一定能够得到偿还。

　　就在外部困难重重的时候，Hostess后院也开始起火。公司CEO德里斯克今年三月突然离职而且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也许是因为运输工会不再信任他的缘故，今年1月，Hostess要求破产法庭同意公司与德里斯克重新签署一份用工合同，这份合同规定他的基本年薪为150万美元，外加最多达200万美元的奖励。如果Hostess被迫清算或者德里斯克被无故解聘，他将得到195万美元的解雇费。

　　运输工会看到这份合同后非常愤怒，它的二号人物肯恩-豪尔对德里斯克说：“如果你不中止这份合同，我们就什么也别谈了。”几个月后，德里斯克离开了Hostess，而他一直被认为是重振Hostess的核心人物。

　　九天后董事会任命了格雷格-雷贝恩为公司的CEO，他过去曾帮助拯救过许多公司，然而上任伊始就遭到了当头一棒。一些债权人向法庭起诉，他们说尽管这家公司危机四伏，但是四名高管薪酬竟然一年内上涨了80%。运输工会的豪尔在电视上说：“这是公然的打劫。”

　　高管薪金问题还没解决，破产诉讼各方的角力却已进入高潮，几个月来他们在法庭上、公司的会议室里挣得面红耳赤。一边是运输工会，另一边是两个大债权人Silver Point和Monarch，Ripplewood现在已经成了局外人。

　　债权人希望工会妥协，如果清算那么就有上千名工会成员失去工作。如果债权人不能如愿，他们说这家公司就不再有保留的意义。没有债权人的支持，Hostess必死无疑。目前Silver Point和 Monarch各自拥有的Hostess债权的市场价值分别是5000万美元和一亿美元。据消息人士说，这两家公司分别亏损了1.25亿美元和1.75亿美元。现在他们最想的就是赶快脱身，不过如果必须免除债务，它们这次会采用债转股的形式。

　　接下来是愁眉不展的运输工会，去年他们一共损失了1亿美元的养老金。工会领袖愤怒的指责的私募基金说：“这些家伙就是吸血鬼，他们不知道很多家庭要维持生计么？”全国范围内很多地区工会正在把基金公司看成是恶魔的化身。

　　为了降低成本，Hostess希望可以实行“多雇主养老金计划”(MEPPs)，设计这个计划的初衷是让公司所在的整个行业来支付养老金，减轻企业负担，全国范围内现在共有1500个MEPPs，涵盖了1000万工人。工会也非常喜欢这项计划，因为这样工人就可以自由的在各个公司之间跳槽。但问题是如果雇主离开了某个行业，其他雇主就必须弥补因此带来的资金缺口。如果只剩下很少的雇主，那么这个计划就有了问题，根据瑞士信贷三月的调查，MEPPs现在的资金缺口达到3690亿美元。而Hostess要参加的40个MEPPs中有三分一是全国最缺资金的项目。Hostess和运输工会的代表就MEPPs问题已经讨论了数周，但是至今也没有缺的进展。

　　尽管双方7月中旬都表示问题会很快解决，但是现在看来事态仍不容乐观。可以肯定不管是谁，Twinkies面包还会有人生产，但是Hostess的大限可能快到了。(鹿城/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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