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增长乏力 全球复苏不确定性重现

卜丁

全球经济复苏依然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但对大多数发达国家来说，复苏似乎越来越像是一场漫漫长征。

经济复苏开始后仅一年时间里，最初表现出来的勃勃生机就陡然萎靡，世界经济再次陷入新一轮的不确定之中。鉴于美国消费者削减开支，以美国为主导的经济复苏的希望已经破灭。日本和德国经济的骤然提速也正在放缓或预计将放缓。中国和其它几大发展中国家仍保持强劲的经济增长，但较之不久前，现在速率已经放缓。

美国银行美林(Bank of America Merrill Lynch)发达经济研究部门驻纽约主管哈里斯(Ethan Harris)说，我们本来一直等着这种快速复苏能够进入第二阶段，但它最终却草草收场。

政府刺激消费和企业重建库存这两个重振经济的初期计划，很快均出师不利。决策者提供进一步刺激方案的选择十分有限。现在的问题是消费者开支和企业投资是否以及何时会重振旗鼓。

截至目前，复苏迹象仍是雾里看花。发展中国家不断扩大的消费者阶层或许是一剂刺激经济的强心针，但欧美企业依旧不愿展开可振兴消费者支出的招聘行动。

互联网公司雅虎(Yahoo Inc.)首席执行长巴尔茨(Carol Bartz)说，我认为今年不会出现任何积极局面，美国经济不恢复正常，世界经济就不可能正常。雅虎在过去几季当中，一直未扩大其人员规模。

另外一个体现出经济增长不确定现象的，是全球几乎所有国家的股市都远低于春天的峰值。跟踪全球200个蓝筹股业绩表现的道指全球(Global Dow index)指数周五收盘报于1871.81点，较4月2087.12点的高位下跌了10.3%。

鉴于美国、爱尔兰和西班牙等受金融危机影响最为深重的发达经济体失业率高居不下，目前展望全球经济，将是长期的疲乏增长为主导。世界一部分地区和国家的经济很可能还不错，但是全球整体经济获得更好涨势的机会已更加缥缈，而经济下行的风险则十分突出。

以下是全球经济未来可能出现的三种情况：

增长乏力

近几周，世界各地公布的数据显示，世界经济增长放缓。那些大举进货的公司现在只订购实际需求所需的货物量，此举影响了全球整体供应链。

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 & Co.)编制的衡量商业活动的指数8月跌至53.9，虽然超过表示商业活动扩张的50，但低于4月最高值57.7。今年上半年，世界出口年增长率放缓至7.4%，而去年下半年这一增长率则为令人惊叹的47.5%。

为美国中西部和东南部众多企业提供电力支持的杜克能源(Duke Energy Corp.)首席执行长罗杰斯(Jim Rogers)说，尽管工业销售出现第一波反弹，但他认为要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需等到2014年。他表示，过去三十年的经济萧条中，没有一次复苏像这次一样如此乏力。

增长失速之时，各国政策制定者正在约束刺激性支出，在中国等亚洲国家，则是收紧信贷以免经济过热。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 Group Inc.)的经济学家估计，在接下来的三个季度里，美国的年化经济增长率将因政府支出的减少而损失约0.5个百分点，过后损失的增长率还会更多。

在欧洲，从希腊到英国的各国政府为削减预算赤字，已经开始减少支出、增加税收。甚至财政更加稳健的德国，也计划在明年降低支出。“束腰”之举可能会减缓欧元区16国的经济增长。今年第二季度，得益于强劲的内需和德国出口的杰出表现，欧元区按年率计算取得了3.9%的不俗增长。

巴克莱资本(Barclays Capital)驻伦敦经济学家卡罗(Julian Callow)说，财政紧缩不容忽视。

欧洲经济的变动往往落后于美国，这意味着它还会进一步走软。德国7月份出口和新增工业订单双双下降，这是第一次有迹象说明，世界贸易的放缓已经影响到了欧洲的最大经济体。

美国这边，节省开支的则是消费者。在7月份结束的三个月里，美国零售业销售额年化增长率仅有1.1%，低于头三个月的7.5%。

甚至在相对活跃的新兴市场，同一时间段零售业销售额的增长率也从10.1%降到了8.2%。

苏格兰皇家银行(Royal Bank of Scotland)驻新加坡经济学家马瑟(Sanjay Mathur)说，随着消费增长放缓、财政刺激措施结束、出口走软，亚洲发展中国家的增长将会变得更加温和。但他说，中国和印度明年的增长率应当会在8%左右。

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首席经济学家卡斯曼(Bruce Kasman)目前预计，今年下半年和明年，世界经济按通胀因素调整后的年化增长率将分别为2.5%和3.0%，都低于他在4月份预计的3.5%和3.4%。他说，这种增长将主要来自于新兴市场。他预计，2011年新兴市场的增长率将接近6%，而发达国家将以2%的速度艰难行进──不足以给失业问题带来实质性的改变。

在美、英等国，消费者正想方设法偿清债务，这些国家经济增长低于一般水平的情况可能会持续长得多的时间。

哈佛大学(Harvard)经济学教授罗格夫(Kenneth Rogoff)说，预测经济呈V型复苏的华尔街经济学家都注意到了美国近期的其他衰退，但没有对过去的金融危机引起足够重视。罗格夫和马里兰大学(University of Maryland)的莱因哈特(Carmen Reinhart)一起对八个世纪内的历次金融危机做过研究。

二次探底

金融或政治领域的不利事件，可以让缺乏活力的增长变为新一轮衰退。

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亚洲区主席罗奇(Stephen Roach)说，疲软复苏，顾名思义就是没有强劲周期性增长作为缓冲，来抵御意想不到的冲击；经济增长稳定而缓慢的预测，是以不出现重大冲击为前提条件的。但他说，几率并不是太有利，不管什么时间地点，冲击是无所不在的。

最有可能出现的冲击，就是欧元区再现公共债务危机。最近爱尔兰、希腊和葡萄牙国债收益率大涨说明，尽管欧元区组建了一只用于援助困难成员国、规模达7,500亿欧元（合9,530亿美元）的基金，投资者仍不相信危机已经结束。

在最坏的情况下，政府债券重新出现混乱将会损害银行的信心，并使投资者的担忧重新聚集到包括美国和日本在内的其他国家面临的经济压力。

即使政府控制住对债务的悲观情绪，可能也无法保持可持续的低增长率，尤其是在美国。持续的经济疲软将会发展成为一个恶性循环，上涨的失业率导致人们缩减开支，反过来又会导致公司裁掉更多员工。

一贯持悲观态度的经济学家罗比尼（Nouriel Roubini）认为，美国的增长正在接近“失速”，速度太慢从而无法抑制失业率上涨和房价进一步下跌。结果是，银行将会面临更大损失并减少放贷，使得消费者和企业的减少开支，“消极影响循环”将会导致美国重新回到衰退。罗比尼认为这种状况的发生机率为40%，大多数经济学家都认为机率是20%。

局势好转

经济学家认为局势出现好转是可能性最小的一种情况。经济重新出现大幅增长主要有两种方式：一种由美国带动，更令人期待的另一种由世界其他国家带动。

美国有足够的资源来重新刺激全球的经济复苏。美国公司拥有1.8万亿美元的现金，占其总资产的比例达到自1963年以来的最高水平。如果有关所得税、医疗和政府政策的不确定性明朗后，公司将会更有信心的发展，从而将这些现金用来雇佣工人和投资新项目。这样反过来就会刺激美国的消费者重新返回商场消费。

高盛伦敦敦分公司全球经济学研究主管奥尼尔（Jim O'Neill）说，美国公司拥有的现金量大得惊人。如果他们将这些现金投入使用，那么我们的经济就有救了。

然而，美国消费者消费带动的经济复苏可能会加剧美国的贸易赤字，从而增加美国向国外的借债，很多经济学家认为这种不平衡是促使全球经济危机的一个因素。截至7月份的三个月中，即使美国消费者处于低迷状态，贸易赤字年化增幅也达到了27%。

矛盾的是，疲软的美国事实上有利于世界经济。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在保持低水平利率以支持增长的同时，也在迫使世界各地的中央银行采取同样的措施。在努力维持稳定的本国货币兑美元汇率的发展中国家更是如此。据估计，美国的低利率对全球经济增长的催化作用比对美国经济复苏的作用要大。高盛的奥尼尔预计，美国利率每降低一个百分点带来的金融状况的变化将为每年全球经济带来0.6个百分点的增长。这是对美国经济增长百分点直接影响的两倍。

如果低利率能鼓励德国和中国等高储蓄率国家的人们更多的借贷和消费，将会出现一个远离美国消费者的全球经济的健康重组和平衡。在发展中世界，经济增长略微加速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发展中国家目前占全球需求的约三分之一，如果按照货币购买力进行调整的话，他们要占几乎一半。

Mark Whitehouse / Marcus Walker / Joann S. Lubl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