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0-1-2 23:50 编辑
大旗网 2010-01-02 18:31:04
核心提示:进入2010年,44.8万代课教师将进行最后的清退。已清退的老师生活大多困难。而等待清退的老师,也未期望拿到更多补偿,他们只希望这次能体面地离开,只希望自己走了孩子还能有人来教。希望这些困境中的老师,能有一个快乐的新年。

2009年12月22日上午9点,苏汉伟和在自己所带的一年级10名学生照全家福时抹起了眼泪。他说:“每年只有在小学六年级学生毕业的时候才会照一次相,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带的小学一年级娃娃合影。”

2009年12月21日傍晚,王安治来到他曾经代课的学校,当年他亲手栽种的松树已郁郁葱葱,但他已不属于这里。

2009年12月22日早晨7点半,西北山区天还未亮透,所有老师和学生已经开始上早操。

2009年12月22日早上课间,代课老师张维荣和学生们一起晒太阳。

大学生刘亚东在学校当代课老师已经三年,和老一辈的代课老师不同,他喜欢上网,爱好文艺。如果他明年还转不了正的话,就将失去进入公办教师行列的资格。

张永红(右一)一家出了三位代课老师,他和哥哥,还有母亲。现在父母卧病在床,他们哥俩只能依靠种植药材维持生计。

2009年12月21日下午,王安治拄着双拐蹒跚走在山间小路上,他说,当年他就是这样去学校教书的,如今,他去邻村帮人收洋芋,只为农忙时人家也能过来帮自己一把。
到2009年底前后,为了优化教师队伍,我国存有代课教师的绝大部分地区将进行最后的清退。代课教师这一称呼即将成为历史。在过去的岁月里为了解决偏远地区因财政困难而招不到公办老师或公办老师不愿去的困难,代课教师们以其吃苦耐劳、无私奉献、默默无闻的蜡烛精神为教育事业做出了不朽的贡献。如今,为了顺应趋势他们将回归田埂,又在以特有的方式做出更大的贡献。
今天,当新的一年开始的时候,我们选登这组本报记者2009年12月下旬拍摄于甘肃省渭源县几位代课老师离校前后生存状况的新闻照片,以此特表我们对代课教师这个群体的关注以及对他们的崇高敬意。
代课老师素描
王安治是渭源县黑鹰沟村的一名代课老师。今年已54岁的他从1974年就开始在当地小学代课,因为中间停了1年而不符合转正条件,在2009年 9月拿到 600元补偿后被清退。家里已经75岁的老父亲患有白内障,两个孩子一个打工一个上学,外债欠了将近5万元,现在家里生计就靠老婆种的几亩薄地。代课已经 34年的他在学校经历了9任校长,村里曾有一家三代都是他的学生,身有残疾的他因为教书,现在连农活也干不了。
平日,每到清晨5点,42岁的苏汉伟就已经起床,借着微弱的月光给牛羊添完饲料,收拾好家务,6点钟就挑着两只空桶顺着崎岖的山路朝2公里外的卢家山小学出发了,半路他要在一个蓄水池里把水桶装满挑到学校来作为一天的饮水来源。不到7点,孩子们陆续来到学校,苏汉伟给自己带的一年级教室生好煤炉,好让孩子们上课时不感到冰冷。他们学校一共有7位老师,除了两个不到30岁的公办老师作为校长和教导主任外,还有两位即将退休的已经转正的老师,剩下的苏汉伟、张维荣和张学峰都是代课老师。在这个学校里公办老师每月能有2000元左右工资,而他们三位只有220元。
见到赵永福时,他刚刚从工地回来,几年的打工生活让他与工地上的农民工并无区别,只是和周围村民家不同的是他们家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中堂挂的不是山水花鸟图,而是一副颇具风雅的毛笔字。这位1987年就开始代课,在2001年还得到了县里颁发的优秀教师奖状的代课老师,执意不让我们去看他的工地,怕我们的采访让工头不高兴而扣发他每月1000多块钱的工资。
刘亚东是天水师范学院的大专毕业生,一个25岁的大小伙子每月只挣220块钱,并且一干就是三年。本来他有机会考上公务员或者转正,但因为是艺术类老师,县里每年招的人数极少,他一次次错过了机遇,而他只有三年的择业期,这意味着明年如果还转不了正,他将失去进入公办教师行列的资格。
42岁的张永红在学校里代了17年课,他哥哥同样是代课老师,并且他70岁的老母亲也是。三人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转正,张永红的父母常年有病躺在床上,家里唯一的收入就是靠种药材。
38岁的丁学文,代课10年,依然憧憬着转正的那一天。
46岁的杨彦林因为两个儿子上学,已经欠下了不下10万元的债务,但他还在坚持上课,他说,等到孩子们的公办教师到来……
记者手记
记者采访感言: “买一台4000元的电脑需要工作100个月,买一部1000元的手机需要工作25个月,买一瓶3元钱的绿茶饮料需要工作两天……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不吃不喝”——这是一本名为《乡村代课教师》的书中描述的每月40元工资的西部乡村代课教师购买一些物品所需的工作时间。这也是2006年以前地处甘肃省渭源县代课老师的真实写照。尽管他们现在的工资已经涨到了220元,但仍然难以满足身处贫困山区的他们的个人生活,更何况他们还要养活一家人。当得知当地政府将在年底前清退完所有的代课老师后,心中支撑他们多年的转正梦想真的破灭了。
在渭源采访,时时被自然环境的恶劣和代课老师的清贫所震惊。这是一块贫瘠的土地,瑟瑟寒风中显得格外荒凉。但这块土地却盛产洋芋和药材,这是当地人赖以生存的饭碗。在这块土地上,代课老师们常年生活清贫。
采访实录
早晨6点。西部山区的冬日,看不到任何光亮,气温已跌至零下10摄氏度。我们去山村小学的路上经常能看见三五成群的小学生顶着寒风去上学。为了能跳出农门,不再像他们的父辈那样靠天吃饭,读书是他们的唯一出路。
每到一个学校,每见一位代课老师,不管他们自己抽不抽烟,总能摸出一根来递到我们手中,或者把茶杯仔细清洗干净倒上热茶。平时和外人说话不善言辞,但讲起课来却滔滔不绝。
采访的代课老师大都能理解政府的难处。渭源县全年的财政收入不过2000多万元,只够支付全县5000多名教师和公务员不到两个月的工资。但他们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这次能体面地离开,只希望自己走了孩子还能有人来教。而这朴实的愿望也正是让他们坚持这么多年的动力。
回到北京,我继续开始在大都市里的日常工作,但脑海中还是不时浮现他们佝偻的背影和期盼的眼神,在两个不同环境中的摇摆,很容易让人产生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现代文明社会,曾经为西部教育和祖国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代课老师们应该得到全社会的尊重和帮助!至少,他们不该被遗忘。
背景链接
代课教师是指在农村学校中没有事业编制的临时教师。1984年底以前他们被称为民办教师,在此前从教的临时教师基本被转正或清退。1985年开始,教育部为提高基础教育的师资质量,在全国一刀切不允许再出现民办教师。但不少偏远贫困山区因财政困难而招不到公办老师或公办老师不愿去,这些空缺仍需临时教师来填补,他们转而被称为“代课教师”。
代课教师虽然没有任何“名分”,且没有完全享受教师的待遇,却在特定历史阶段发挥着积极作用,特别是在西部地区和偏远农村为维系义务教育承担着历史责任。2006年,教育部提出要在较短时间内,将全国余下的44.8万人的代课老师全部清退,随后,代课老师在部分发达省市逐渐淡出人们视野,而部分省份仍然存在。
2009年底,甘肃因代课老师与公办老师工资相差悬殊和实行一刀切式清退等问题引发社会关注。目前,甘肃各地市按照省人民政府相关规定,正在 “坚决、逐步”清退代课教师,截至记者发稿,甘肃兰州市仍在岗的代课老师不到200名,记者所采访的渭源县则不到80名。代课老师是否在本学期结束后被完全清退,当地相关部门正在研究,相关政策也将出台。
请让政策性“下课”的44万多代课教师体面的离开
据《工人日报》1月1日报道,进入2010年,全国44.8万代课教师将进行最后的清退。已清退的老师生活大多困难。而等待清退的老师,也未期望拿到更多补偿,他们只希望这次能体面地离开,只希望自己走了孩子还能有人来教。
元旦的假期还未结束,新一年的日历刚刚翻启。多数“上班族”还在信心满满地展望着在新的一年里加倍努力,取得更佳的业绩。但是对于代课教师这个群体来说,新的一年没有希望,更多的是旁徨和忧伤。最后的通谍已经下达,三尺讲台上,已经没有了他们的位置。
代课教师,这4个字从2010年起,将会成为一个“作古”的名词,它会被封存进人们有限的记忆里,直到有一天被彻底淡忘。不可否认,这个产生于教师资源极度稀缺年代里的特殊职业,这群曾经的“人类灵魂工程师里的临时工”,在推行现代教育的今天,确实已经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各地的师范学校,每年都培训出大量专业能力更强的、拥有大学学历的教师,这些年轻教师无论从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显然都更符合现代教育的要求。
于是,向代课教师们敲响“下课”钟声,也就成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事情其实就这么简单,从前教师资源极度稀缺,这群本来不具备教师资格的人,被政策性地推上了三尺讲台。若干年后教师资源丰富了,这群不具备教师资格的人又被政策性地赶下三尺讲台。
细想起来,今天发生在代课教师们身上的故事,之前已经在其他人群中一再上演。比如知识青年政策性上山下乡,国企职工政策性买断下岗等,每一次大的政策性调整,总会深刻影响到一群人的人生轨迹,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能者上、庸者下。”在人才市场化的年代里,整体能力并不算突出的代课教师队伍被雇主集体清退,由能力更突出的新人来填补他们的空缺,雇主这样做,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苛责的。但是“能者上、庸者下”这句看上去挺有道理的话,实际却并不完全合法。“能者上、庸者下”的思维,其实只能是雇主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在一个法治社会里,劳动者的“职业稳定权”理应受到高度保护,哪怕这名劳动者的能力并不突出,但只要雇主聘用了他,雇主就有责任保护这名劳动者的 “职业稳定权”。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现行的《劳动合同法》才专门做出强制性规定:员工在同一单位工作满10年,便可获得无期限劳动合同。
在被集体炒掉的代课教师中,到底有多少是已经实际工作(可能未签书面合同)满10年的?炒掉这部分代课教师到底合不合法呢?也许不管是否合法,代课教师们都已经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但至少应该考虑到他们曾经为中国的教育事业做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尽可能多地给予他们一些经济补偿,让他们体面的离开。至少,前些年两三万元就能买断一名国企职业全部青春的事情,别在代课教师们身上重复上演。
清退代课教师,谁为他们的未来支撑话语权
代课教师,用适应新形势的话语概括就是“黑工”,因为他们没有“名份”,与公办教师有着天壤之别的待遇,在同工不同酬的待遇之中,就可见他们的生存状况之低下。但这种情况,从代课老师产生的那一天起到被清退的这一天,却从来没有哪个部门为他们的生存状况作出过仗义执言之举,而现在全国有44.8 万民代课教师,将在优化教师队伍的名义之中,全部退出历史的舞台。而他们的付出从来没有人对此作出过公正的评价,也从来没有哪一个部门对他们的离去做一个妥善的安置。这个时候,看着这些在过特定历史阶段发挥着积极作用,特别是在西部地区和偏远农村为维系义务教育承担着历史责任的代课老师,无言告别讲台而后半生却不知道在哪里的代课老师,内心总有一种酸涩,有一种悲伤。
记得曾经在不久前,代课老师工资与公力讲师的工资差距引起了整个社会层面的关注,代课教师薪酬220元每月,公办教师2000元左右,而有的地方待课老师的工资只有四五十元、七八十元,但他们总是能为地方政府而考虑,而且一干就是十多年二十几年,他们的唯一梦想就是希望能够成为公办教师,但如今一刀切的师资整合彻底地打破了他们的梦幻。或许,在被清退之日,能得到地方上的一部分补助(五六百元),但这款项却是少得可怜,这点钱与他们付出的青春、年华而言,绝对是不平等的。或许,正因为他们的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们只有在那低薪酬之下哺育着祖国的下一代,但当历史的车轮停止代课这一名词之时,即使他们所有的希翼也彻底的被打碎的时候,他们内心依然想着那些娃儿有没有人教,那些孩子是否在正常的上课。
而当这些代课教师被清退之后,他们的后半生却得重新开始,但创业资金却是极其馈乏的,试想在那低工资之下,要维持一个家庭的生活,又要给家中的老人治病,又要给小孩上学,有的老师为了孩子上学家中均已欠下几万元的巨债;而有的老师因为身体残疾的原因,数十年来一直兼做代课老师,而在09 年底的最后一天离开了讲台,为了维持生活,不得不早出晚归帮邻里打零工,以备在农忙季节邻居帮自己收割;有的老师在清退之后,到工地上打零工,虽然是辛苦活,但一个月有一千元左右的收入,但这收入远远比那220元一个月的收入高多了;在此一刻,我不知道教师被清退而后步代自我谋生之后获得如此之高的收入有何想法,是否会对曾经的付出后悔呢?几十年的辛苦付出,在当地教育力量最薄弱的年月里,他们挺身而出,一干就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们的意念里只希望当地的儿童有书读能识字能成为国家有用的人才,这就是他们的愿望。但在被清退的一刻,他们的未来却没有被地方教育部门所重视,他们的付出与回报是完全不成正比的。这个时候,不禁怀疑,清退代课教师,教育难道就真的有未来了吗?难道教育真的被优化了吗?
有一位网友对此新闻的评论:“太不公平了,在90年代,如果不是那些代课的老师,西部的山区的孩子就没有学上,没有老师,他们在那个时代为西部山区的孩子带来了一篇的天,我上小学时,都是的代课教师,他们付出了那么多,现在提高教师的队伍是不错啊,也要给他们一些补偿,600元,能做什么,能买几袋面粉。那个时候正式编制的老师都不愿意到穷山区去,不是他们,也就没有山区孩子的今天。太让伤心了,还讲什么仁义道德,这是典型的忘恩负义,卸磨杀驴。”我不知道,那清退的600元作为这些代课教师未来的安排之时,当地教育部门也好,国家教育部门也好,这是教育史上的极大败笔!如此对待曾经付出过了自己青春和热血的待课老师,如此对待曾经为在特定历史时期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代课老师,教育的希望还会有吗
面对代课教师当有愧色 这是教育欠债的制度问题
新年伊始,或许你还不习惯在“2010”的概念下生活,但对特殊人群来讲,这个时间节点虽不至于有“2012”般末日恐怖,但也颇具杀伤力。对代课教师而言,就是这样——2010是其代课生涯的大限之日。若在百度里键入“代课教师”,系统弹出的下拉菜单中最热门搜索项就有“代课教师悲情谢幕”。 2010年,44.8万代课教师将面临最后的清退,他们大多生活清贫,度日艰难。
这可能是新年第一则令人黯然的新闻。一门户网站里,有一组令人心酸的图集。其中一张,是甘肃渭源县黑鹰沟村54岁的代课老师王安治,在一个雪天傍晚来到曾代课的学校。红旗低垂,校舍静默,瓦房侧壁“尊师重教”四个大字白得刺眼。照片一角,拄着双拐的王安治正侧身走出镜头。
让我们再叫他一声“王老师”!因为今后这个称呼可能不再会被人提及。代课三十余载,只因中间停了1年,就不符转正条件,拿到600元补偿后被清退。
“清退”——此刻我们已经无暇品味这个词的冰冷——据说这是为了优化教师队伍。了解中国教育的人都清楚,在历史时空和中国教育版图最偏远最贫瘠的交集版块,在这些因地处偏远或财政困难而招不到公办老师的地方,正是“代课教师”发挥了重要作用。
如果只用“吃苦耐劳、无私奉献、默默无闻”等道德标签,去对他们进行虚拟的价值标榜,会显得异常残酷而虚伪:即便在新世纪的第六个年头,西北山区乡村代课教师若要“买一台4000元的电脑需要工作100个月,买一部1000元的手机需要工作25个月,买一瓶3元钱的绿茶饮料需要工作两天”,而且 “前提是不吃不喝”。更极端的例子,贵州还有年薪仅为三百斤苞谷的代课教师。
即便付出和得到是如此不成比例,记者发现,很多老师未期望拿到更多补偿,而只希望能体面地离开,只希望走后“孩子还有人来教”——就是这个最朴素的愿望支撑他们数十年如一日守着贫困,守着中国乡村的未来。
网友填《天净沙》慨叹:乡村,陋室,童丫;清贫,低酬,寒家;辛劳,病残,白发;一纸令下,抱憾怆然还家!
既然校园已无代课教师容身之地,那么对待其退出能否温情一点?比如对被清退者的补偿一定要到位,并辅以其他生存技能培训;对于自学、自考的提供相应资助,适度放低门槛提升“转正”从教资质。因为代课教师问题,归根结底是教育欠债的制度问题。代课教师问题,本就是教育体制的责任失落。同时,“后代课时代”巨大的师资缺口,如何填补?经济欠发达地区如何做到新老师“派得进、留得住”,都不是一纸清退令所能解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