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可持续的资本主义

卜丁

为何投资者与商业领袖仍然注重短期，却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着眼于长远的企业最终会更具竞争力和盈利能力？行为经济学家相信他们找到了答案：我们的大脑天生就会从短期着眼，因为进化过程褒奖了一系列短期成就，比如躲避捕食者和我们祖先面对的其它危险。他们的存活确保了我们的存在——但也留给了我们着眼于短期的相同倾向。结果，尽管我们的世界与他们的已经截然不同，但着眼于长期的决策依然是个例外，而没有成为惯例。

全球金融危机的根源在于不可持续的短期策略和行为。在危机爆发前及爆发以后，我们（和其他人）一直呼吁建立一种更长期和负责的资本主义形式，我们称之为“可持续的资本主义”。不过，尽管我们共同竭尽全力，但一年过去了，资本市场似乎正在回归常态。

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曾说过：“我们竭尽全力还不够；有时我们不得不做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那么，什么是现在必须做的事情？我们要如何改变？要开始发展可持续的资本主义，我们需要重新思考商业与市场的基石：会计、披露、激励、监管与责任。

无疑，对经济活动进行更广泛的会计计量，会巩固我们的经济政策和决策。我们赞赏约瑟夫•斯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教授与经济表现和社会进步委员会(Commission on the Measurement of Economic Performance and Social Progress)的工作，因为他们认识到，尽管事实与数字很重要——对于缜密的决策过程确实至关重要——但我们对于提炼经济价值的过时模式太过强调了。我们越是推迟对全球变暖污染等外部性进行适当的会计计量，就会对本来就脆弱的经济施加越大的压力。比如，忽视高碳企业真实风险状况，我们不仅无法良好地配置资本，还会产生数万亿美元的“次碳资产”。如果说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确实是“某个时机成熟的想法”，那么资本市场上最具破坏性的力量很可能是“某个突然过时的假设”。在经受现实的检验时，有关捆绑证券化次贷价值的普遍假设崩塌了，从而引发了第一阶段的金融危机。与此类似，当前市场上有关每天向环绕地球的薄薄大气层中排放9000万吨全球变暖污染物（仿佛它是一个开放的下水道）完全没有问题的普遍假设，如今也与现实发生了冲突。尽管我们无法预料这种假设何时会崩塌，但很明显它会崩塌——并且很有可能在与真正的长期投资者相关的时间跨度内。

披露与透明度对于资本的优化配置至关重要。我们强烈支持亚斯本研究所(Aspen Institute)以更负责任的方法进行投资和商业管理的呼吁，以及华盛顿智库——经济发展委员会(Committee for Economic Development)在2009年出版的《重塑企业领导力》(Rebuilding Corporate Leadership)中公布的信息披露建议。我们还强烈支持英国的“碳排放披露项目”(Carbon Disclosure Project)和《联合国全球契约》(UN Global Compact)等动议，它们为企业提供了一个论坛，就他们认为与长期可持续性挑战相关的风险与机遇进行交流。这些动议，再加上《负责任投资原则》(Principles for Responsible Investment)和国际公司治理网络(International Corporate Governance Network)等投资者举措，为更好的长期资本配置提供了支持。在它们的共同作用下，管理团队将获得实施长期策略的空间，为投资者提供做出更好投资决策的工具。这反过来又会使经济变得更强健、更可持续。

高管和华尔街薪酬必须更好地与股东利益和长期目标相挂钩，投资者和资产所有者的回报也是如此。特别是，如果资产所有者继续自发地以季度或年度为基础对资产管理者进行评估和奖励，那么如果投资者追求在这个时间框架内实现收益最大化——代价往往是牺牲长期价值——他们就不应感到吃惊。人们通常是拿什么钱就干什么活。如果资产管理者在声称注重长期价值的同时，却因实现短期价值的最大化而获得报酬，他们就完全有能力这么做。

事实上，这种投资方法根本不是投资，而是交易，或是——在最糟的情况下——赌博。这些资产管理者押注于自己能够预测出其他短期投资者的行为，并能以比大多数人更快的速度转移资产。有些管理者擅长此道。但这种手段一般不能为投资者或经济实现价值的最大化。这种情况应该转变。我们应该用衡量（并奖励）长期业绩的长期标准对资产经理（和资产所有者）进行评估和予以激励（给予报酬）。

监管机制正在遭受严密审查，这是正确的。除此之外，投资者和资产所有者必须带头成为更负责任的所有者。我们必须行使我们的投票权，与全球监管机构一道完善股东权利和责任，更加激进地要求公司董事会遵循最高的治理标准和道德标准。董事会成员还必须获得适当的资源和培训。

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有一句名言：“我们不能用造成问题的思维方式解决问题。”要解决资本市场依然普遍存在的问题，我们需要全新的思维。我们必须重新审视旧的观念、重新评估过时的假设。包括白宫现任幕僚长在内的许多人都说过，千万不要浪费危机。但我们现在正面临这样做的危险。我们迫切需要改变，应该从重新审视强健且运转正常的资本市场所需的基本原则开始。我们必须现在就行动，着手构建可持续资本主义所必须做的工作。

阿尔•戈尔(Al Gore)是美国前副总统，现任世代投资管理公司(Generation Investment Management)董事长。戴维•布拉德(David Blood)是世代投资管理公司管理合伙人。

译者/何黎

源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