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蓝色毛衣今年 24 岁又或者是 25 岁了。
这是老妈给我织的毛衣。
也是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老妈工作忙,回到家则日常打理家务。
织毛衣的时间零零碎碎的。
我看着衣服从无到有一点点成型,后边衣上绣了几个字,勤奋好学。
当时我问老妈,这是念勤奋好学还是好学勤奋呢?
老妈笑笑着说,都可以,都是好意头。
“那中间的 E 是什么?”
老妈不好意思地应道,那是多排了一段线,她将错就错绣的。
我们当地多山多树。
秋冬冷。
线选的好。
织的线脚又密。
这衣服穿着可暖。
织好后,我就迫不及待地穿去学校了,有几个玩得好的同学见了都很羡慕,在当时,就我们那个小山村而言,这种颜色的毛衣并不多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后来我长高了点。蓝色毛衣穿不下,就由老妈收放在家里的那个衣柜里,有时我会把它拿出来看看。
妈在柜子的角落放了几颗樟脑丸防虫防潮,那些樟脑丸是天然的,颜色有些发白,气味不冲。毛衣放久了,再去闻,鼻间就多了一份清香。一开始,我不知道那是樟脑丸,还以为是木柜本身的香气。
人这一辈子。
很多事情都无从预料。
98 年前后。
老妈和老爸到山头开了很多的荒,开始种桃树。
种到第三年,桃树普遍长了个子,有天我跟老妈去田里拔杂草,说起桃子的事。老妈说,到明年咱们家桃树当令,也能结很多的桃子了。
夏尽秋来,漫山的桃红在即。
那天早上,老妈跟平时一样外出上班,临走跟我微笑作别。
一转身,就是二十年。
她的时间永远定格在 2001 年的 9 月。
这些年。
兜兜又转转。
跟她相关的很多东西。
都没了。
我也从当年的活泼少年。
变成一个庸庸又碌碌的油腻中年。
这件蓝色毛衣后来被我收在房间,放在衣橱里。
是我能连接老妈的少数记忆。
老妈走了太久了。
最近几年很少梦到她。
有时梦见,母子相望,她已经不会说话了。
我记忆里的声音很淡很淡了,甚至没有办法把曾经熟悉的声音还原出来。
今年 3 月初。
我去看李焕英。
剧情已早早知道。
我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淡定地看待,毕竟这时候我已开始做临终关怀义工两年了,也在医院老人院见过很多的离别和生死,不说别的,起码心理承受能力是比以前强大了许多。
但是吧,看到缝衣服的那一段。
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成年人,不好意思放声哭,就那样看着屏幕里的针针线线,默默地流着泪,等待伤感过去。
往后是晴天雨天,都有一件蓝色毛衣陪着。
没有谁的生活是一帆风顺的。
是吧,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