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疫苗接种进展缓慢，是因为几十年前的一桩丑闻？

源济

日本疫苗接种进展缓慢，是因为几十年前的一桩丑闻？

Original Grady McGregor 财富中文网  2021-04-28

距离东京奥运会还有不到90天。

原定于去年夏天举办的2020年奥运会被推迟之后，又经过了接近一年的准备，然而日本疫苗接种工作毫无起色，导致绝大多数国民面对再次大幅增加的新冠肺炎感染病例，得不到充分保护。

4月23日，日本经济大臣西村康稔宣布，东京和大阪以及另外两个县从4月25日开始进入紧急状态。日本每日新增病例突破5,000例，仅次于今年1月的首轮疫情高峰。

西村康稔于4月23日宣布的措施是日本自疫情爆发以来执行的最严格的防疫措施。防疫措施要求大型酒吧和餐厅停业，并且在5月11日之前禁止观众现场观看体育比赛。

面对确诊病例激增，日本首相菅义伟所在的自民党干事长二阶俊博上周对东京能否举办奥运会提出了质疑。

但在宣布最新紧急措施之前，菅义伟还曾经在4月20日强调，防疫政策不会影响夏季奥运会。

他在4月20日对记者表示：“奥运会不会受到影响。政府将继续全力以赴安全成功地举办奥运会。”

日本已经禁止外国观众参加奥运会，并且发布了一系列规定，以避免运动员、官员和媒体工作人员在东京期间感染和传播新冠病毒。

这届奥运会对于参与人员没有接种疫苗的要求，但运动员在抵达东京时需要接受检测，并且在东京停留期间还要定期检测。运动员不得聚餐或聚集，必须避免身体接触，例如拍手庆祝和握手等。

不过依旧有专家担心，有来自93个国家数以万计的运动员、教练员和代表团成员计划前往东京停留13周，面对这种局面，这些措施可能不足以避免发生超级传播者事件的威胁。

对于奥运会的各种担忧，以及最近感染人数的大幅增加，使日本进展缓慢的疫苗接种工作备受关注。日本大部分国民没有接种疫苗，疫苗接种工作远远落后于其他主要经济体。

作为全球第三大经济体，日本并不缺乏采购、分配甚至生产新冠疫苗的资源或能力。但尽管面临要在疫情期间举办奥运会的额外压力，日本依旧选择了缓慢稳定地推进疫苗接种，导致新冠病毒给日本带来的风险并没有明显减少。

疫苗接种

日本在批准美国制药业巨头辉瑞（Pfizer）和德国疫苗制造商BioNTech开发的新冠疫苗几天之后，于2月17日正式启动疫苗接种。这比美国等国家已经落后了几个月，但政府官员依旧乐观地认为日本能够迎头赶上。

日本最初计划在3月为370万医护人员接种疫苗，而且菅义伟承诺在今年上半年，为日本1.26亿人口保证足够的疫苗供应。

但截至4月21日，日本仅施打了200多万剂疫苗，相当于只有1%的人口接种了疫苗。

相比之下，中国、美国、欧盟、印度和巴西等其他大型经济体的疫苗接种工作已经遥遥领先于日本。 

日本表示，疫苗供应问题延误了初期的接种工作，并指责欧洲的出口限制导致日本无法确定疫苗分配计划。《财富》杂志曾经咨询日本政府到目前为止已经取得了多少剂疫苗，但并未得到回应。

但有人认为日本至少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

到目前为止，日本严格的疫苗监管制度仅批准了辉瑞疫苗，它们要求疫苗生产商在日本完成安全性试验之后才可以获得批准。

日本也从英国阿斯利康和美国Moderna采购了疫苗，但卫生部门尚未批准这两款疫苗。

仙台白百合女子大学的日本政治专家塞巴斯蒂安·马斯洛指出，复杂的政府官僚政治可能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马斯洛表示，今年1月，日本任命行政改革担当大臣河野太郎主持疫苗分配工作，这一决定可能使疫苗接种工作出现混乱。

马斯洛称：“特别任命一位内阁大臣负责协调疫苗分配让情况变得更复杂”，因为“疫苗接种的具体工作”实际上是由卫生部门负责。

马斯洛说：“菅义伟政府的响应速度极其缓慢。”

但疫苗接种进展缓慢有一部分原因是有意为之。

日本当局之所以比美国晚几个月批准辉瑞疫苗，按照政府的说法是因为日本希望在全世界对是否接种疫苗最犹豫不决的时候，尽可能让公众树立对疫苗的信心。

医学期刊《柳叶刀》在2020年9月发表的一项调查发现，认为疫苗安全有效的日本受访者不足30%，而美国受访者的比例超过50%。

最近几个月，公众似乎认可了新冠疫苗，并开始对政府的行动迟缓日益不满。

东京大学在3月调查发现，62%的日本受访者愿意接种新冠疫苗。4月12日，日本共同社公布了对1,000名日本民众的调查结果，其中60%的受访者表示“不满意”政府的疫苗接种工作，表示满意的只有37%。

日本的疫苗生产

日本对外国疫苗的依赖引发了另外一个问题：日本作为全球第三大医药市场，有武田制药、安斯泰来制药和第一三共等行业巨头，为什么国内没有开发出有效的新冠疫苗？

世界卫生组织的报告称，截至4月20日，全世界已经有91款新冠疫苗开始进行人体试验。其中有四款是日本疫苗，但日本企业都没有完成三期临床试验，而三期临床试验是获得监管审批之前的最后一步。

诞生于大阪大学的初创制药公司AnGes Inc.在日本新冠疫苗开发方面进展最快。该公司在去年12月启动了基于DNA的候选疫苗的二期和三期临床试验。

日本药企第一三共正在开发一款mRNA疫苗。该公司表示其疫苗最早要在2022年4月才能够上市。《日本时报》报道称，日本制药行业业内人士同样预计，最早要到明年4月才会有日本国产疫苗上市。

疫苗产能似乎并不是日本疫苗开发面临的主要障碍，因为日本药企与外国药企达成了大规模生产疫苗的协议。

日本药企第一三共、KM Biologics和JCR Pharmaceuticals每年将合作生产1.2亿剂阿斯利康的疫苗。武田制药则与美国药企Novavax合作，每年在日本生产2.5亿剂新冠疫苗。

马斯洛表示，由于缺乏政府支持，日本的疫苗开发系统不能与美国等国家的同行一样帮助推动创新。

马斯洛称：“多年来，日本始终没有为科研和疫苗开发提供足够的财政支持。”

日本确实向疫苗生产商拨款近30亿美元，以促进新冠疫苗的开发。但这笔投资显然远远低于诸如投入180亿的“曲速行动”等旨在加快新冠疫苗开发的项目。

日本政府对疫苗开发工作的支持不足，部分原因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的疫苗丑闻。

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麻疹、腮腺炎、风疹（MMR）三联疫苗在日本被曝出可能与类似于流感的少量无菌性脑膜炎病例有关，尽管这种疫苗在全世界已经使用了数十年，其安全性和疗效也得到了证明。

90年代初，因为孩子接种疫苗后出现严重副作用而提起诉讼的三个家庭胜诉，其中有两名儿童死亡。法院裁定日本政府因为推荐接种这款疫苗，需要对此负责。

事后，日本停止接种MMR疫苗，直到今天，它依旧是少数不使用这款疫苗的主要经济体之一。

威尔逊中心的地理经济学副主任藤志保子表示，MMR疫苗以及其他疫苗争议的影响妨碍了日本疫苗开发行业的发展，让政府在选择支持疫苗制造商时变得更加谨慎。

面对新冠疫情，日本对待疫苗小心谨慎的态度导致政府和制药商将重心放到开发治疗药物而不是疫苗，例如富士胶片的流感药物Avigan。这款药物在减少新冠肺炎症状方面的结果好坏参半。

藤志保子称：“日本的应对方式并不是开发疫苗，而是宁可小心谨慎，也不愿意冒风险。”相反，她表示：“日本政府把所有鸡蛋都放到了‘治疗药物’这个篮子里，但事情的发展却并不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

从根本上来说，日本应对新冠病毒的表现，要好于美国和欧洲国家。但其在研发和接种疫苗方面进展缓慢，可能成为三个月后举办奥运会面临的致命弱点。（财富中文网）

翻译：刘进龙

审校：汪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