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跃亭：从梦想跌回现实

源济

乐视非但没有成为富有远见的企业家精神典范，反倒成为警世案例，提醒人们对围绕中国科技企业的各种炒作保持警惕。投资者从中得到的启示是，就算是中国科技公司，也依然需要遵从经济学原理。

乐视创始人兼首席执行长贾跃亭今年1月摄于拉斯维加斯。 图片来源：BLOOMBERG NEWS
华尔街日报  2017年 07月 07日 18:15

袁莉

企业家贾跃亭常说﹐苹果公司(Apple Inc., AAPL)已经过时﹐中国的大型科技公司都是扼杀创新的垄断者﹐而他的公司乐视控股(LeEco Holdings)才是真正的行业颠覆者。

这种狂妄帮助贾跃亭建立了一个横跨在线视频内容、智能手机以及电动车等七个行业的商业帝国。贾跃亭雄心勃勃﹐想要同时挑战苹果公司、特斯拉(Tesla Motors Inc., TSLA)和Netflix Inc. (NFLX)。在他的身上﹐似乎展现了庞大的中国市场拥有的无限可能。而投资者也做出了积极的响应。

投资过乐视的不仅包括海航资本集团有限公司(HNA Capital)和联想控股股份有限公司(Legend Holdings Corp ,3396.HK, 简称：联想控股)等公司﹐也包括深圳市政府﹐甚至电影导演张艺谋和其他名人。英国跑车制造商阿斯顿·马丁(Aston Martin)和乐视合作开发电动汽车。贾跃亭的电动汽车公司Faraday Futures Inc.要在美国内华达州兴建一座投资10亿美元的工厂﹐该州曾许诺会为其提供2亿美元的激励政策。乐视还宣布了以20亿美元收购美国电视机制造商Vizio Inc.的交易。

现在﹐这些交易中的大多数要么失败﹐要么陷入困境。由于资金短缺且债权人忧心忡忡﹐贾跃亭的梦想正在破灭。最新的情况是﹐上海一家法院上周根据招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China Merchants Bank Co., 600036.SH, 3968.HK, CIHKY 简称﹕招商银行)的申请冻结了贾跃亭价值1.81亿美元的资产和价值20亿美元的股票﹐原因是贷款欠息。

乐视非但没有成为富有远见的企业典范﹐反倒成为警世案例﹐提醒人们对围绕中国科技企业的各种炒作保持警惕。投资者从中得到的启示是﹐就算是中国科技公司﹐也依然需要遵从经济学原理。

乐视的过度扩张和财务问题在投资圈内众人皆知。贾跃亭也曾公开表示﹐他的公司永远缺少资金。一些投资者对贾跃亭讲述动人故事的能力叹为观止﹐这些故事提振了乐视的股价及贾跃亭麾下企业的私募融资估值。

私募股权公司康曼德资本(Commando Capital)董事总经理张一鸣把贾跃亭的融资做法比作“在悬崖上走钢丝”。

张一鸣去年在接受采访时告诉笔者﹐资本市场里许多人都把贾跃亭当做骗子﹐因为他的新业务一直在烧钱﹐而他一直在讲新故事﹐不过只要100人当中有10个人相信他﹐他就会有买家。

张一鸣说﹐他现在依然持同样看法﹐但不想多说﹐因为不想让人觉得他在贾跃亭落难时落井下石。

乐视网周四晚间发布公告﹐贾跃亭辞去乐视网董事长和董事职务。当天早些时候贾跃亭在他的官方社交媒体账户上发文称﹐他仍是乐视控股的最大股东﹐并且承诺﹐如果大家给乐视一些时间﹐他们会把金融机构、供应商以及任何的欠款全部还上。

阿斯顿·马丁表示﹐对该公司而言﹐与乐视的合作关系不附带任何财务或技术上的责任。Vizio没有回应记者的置评请求。内华达州司库办公室没有回应记者的置评请求﹐但曾经表示﹐在Faraday证明能够为这一项目提供资金之前﹐不会发行州政府债券。

迅猛发展的中国科技业看起来像个泡沫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随着制造和出口为主的旧经济开始放缓﹐巨大的投资池涌向了新的风投项目。科技博客对这些新的风投项目大加吹捧﹐而许多科技博客本身就是由风投投资的。最近非常火爆的风投项目包括：共享单车、共享雨伞以及共享充电宝。

一名即将离职的乐视中层管理人士说﹐有人说乐视是庞氏骗局﹐那共享单车和共享充电宝项目呢？它们就更可信吗？

乐视去年在旧金山的一场活动中展示的乐Pro3手机。 图片来源：REUTERS

2004年起步时﹐乐视还只是一家视频网站﹐算不上家喻户晓﹐然而到了2015年﹐乐视网成了中国A股市场上估值最高的互联网股票。贾跃亭主持了一场又一场招摇的乐视电视和智能手机新品发布会。他还效仿苹果(Apple)创始人乔布斯(Steve Jobs)的穿衣风格——黑色圆领衫搭配牛仔裤。

在阐释自己的愿景时﹐贾跃亭常常谈到为消费者建立生态系统的想法：提供从电影、在线娱乐到运动等内容产品的同时﹐也提供智能手机、电视或汽车等硬件设备。他解释说﹐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不同的产品部门之间会产生化学反应﹐从而推进各部门的业务。

但是他期待的这种协同效应并没有成为现实﹐公司的快速扩张导致资金短缺。乐视到底积累了多少债务并没有被公开。乐视旗下上市的视频业务是唯一盈利的部门﹐智能电视是唯一一个在市场份额中占领先地位的产品。而其他的业务﹐尤其是两个电动汽车项目都在烧钱。

一家房地产开发商扮演了救星﹐该公司在1月份向乐视注资人民币150亿元（合22亿美元）﹐这笔资金几乎全部被用于还债﹐但仍然不够。在1月份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这位投资者称贾跃亭不知道自己到底花了多少钱。

总部位于旧金山的Walden Venture Capital目前正考虑投资中国初创公司。该公司的合伙人Jay Zhao称﹐乐视倒下并不令人意外；当你用炒作来夸大现实时﹐最后往往是现实获胜；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个痛苦的教训：投资者在追寻那些闪闪发亮的东西时要非常谨慎﹐不管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

(本文作者袁莉是《华尔街日报》专栏作家。文中所述仅代表她的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