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他是太子也是妃：真实的蝴蝶夫人

源济

他是太子也是妃：真实的蝴蝶夫人 

原创 2016-01-04 李舒 山河小岁月

旁友们，新年伊始，乃们就要no zuo no die，拼命问我海外敌对势力的险恶报道是不是正确，那个不能说名字的人，究竟是不是gay？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再说了，是gay怎么了？现在都21世纪了，你们还这样封建腐朽落后，这样真的好吗？

再说了，封建腐朽势力也没你们这么封建好不好！

两千年前的长安城里，有一位着华服骑宝马的少年，一路打着金弹，驰骋在郊外，《西京杂记》里描述了这个光彩夺目的场景：

“韩嫣好弹，常以金为丸，所失者日有十余长安为之语曰：‘苦饥寒，逐金丸’京师儿童，每闻嫣出弹，辄随之，望丸之所落，辄拾焉”
　　　　

韩嫣，是汉武帝的初恋。司马迁在《史记》里酸溜溜地说：“今上为胶东王时，嫣与上学书相爱。及上为太子，愈益亲嫣。嫣善骑射，善佞。上即位，欲事伐匈奴，而嫣先习胡兵，以故益尊贵，官至上大夫，赏赐拟於邓通。时嫣常与上卧起。”他们一起读书，一起研究打匈奴，一起郊外打猎。后来，汉武帝他妈终于看不顺眼，说韩嫣调戏宫女，秽乱后宫，把美少年给弄死了。

那又怎么样？汉武帝对阿娇，对卫子夫，对钩弋夫人，都没有韩嫣那样好。

没有gay，你们的童年里，就没有海的女儿，没有拇指姑娘。写这些童话的安徒生，因为爱上了一个爱德华的男人无果，才写出了这么多故事。

没有gay，你们的衣橱里，大概就只有水钻大亮片和广场舞皮裤了。Christian Dior 、Yves Saint Laurent、Jean Paul Gaultier、Marc Jacobs……这些伟大的设计师都不是直男。

更何况，还有gay，为了国家，献出了自己的菊花。

这是我今天要讲的故事。

他叫时佩璞。

1938年12月21日，时佩璞出生于中国山东一个贵族家庭。

1944年，Bernard Boursicot在法国的布列塔尼降生，父亲是名普通裁缝。1964年，高中辍学、年仅20岁的Boursicot成了刚刚建立的法国驻华使馆一名会计兼打字员。

他们之间本来应该没有交集的。

时佩璞到云南大学学了西班牙语和法语，他喜欢唱戏，而且唱得还不坏，成为了一名票友，还曾经和著名京剧演员关肃霜同台演戏。毕业之后，时佩璞到北京京剧院，拜小生姜妙香为师，曾经在北大礼堂演出《奇双会》。同时，因为他思想进步，还成为了团秘书。

时佩璞的京剧史上最著名的作品是《苗青娘》。

这是一出程派戏，由程砚秋先生的弟子赵荣琛先生主演。

△赵荣琛先生（右）和徒弟张火丁

上世纪60年代初，赵荣琛还应有关部门要求，去中南海给毛主席唱过戏。根据刘心武的回忆，“毛主席很亲切地接见了赵荣琛，让他坐到自己那架大沙发的阔扶手上，说你今天能不能唱段新鲜的？赵荣琛就说，那我唱段《苗青娘》里的二黄慢板吧。毛主席那时候也不知道何谓《苗青娘》，说生戏生词听了不懂，赵荣琛就扼要地介绍了剧情：此剧又名《羚羊锁》，剧中的苗青娘因金兵入侵与丈夫儿子离散，丈夫投入敌营，苗青娘后来也被掳去，在敌营她私下劝丈夫杀敌归汉，丈夫不从，还要加害于她，她就在儿子帮助下刺死丈夫，以明爱国之志。毛主席听了剧情，十分赞赏，说表现大义灭亲啊，好！”

时佩璞是《苗青娘》的编剧。

△吕东明老师在2013年时演唱的《苗青娘》

Boursicot是在法国使馆组织的圣诞晚会晚会上认识时佩璞的。很快，他们成了朋友，时佩璞带Boursicot去吃本地小馆子，给他讲自己演过的那些角色，和背后的传奇中国股市。在这时，Boursicot和时佩璞还是纯洁的友谊，他实在太孤独了，只有高中学历的他并不被法国外交圈的精英们所接受。

1965 年春天，Boursicot得到了去巴西雨林探险的机会，他欣喜若狂，马上辞去了大使馆的工作。时佩璞很伤心，邀请Boursicot到自己南池子 25 号的家做客，介绍了和自己同住的母亲，又给Boursicot讲了一个中国传统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

时佩璞说，自己其实就是祝英台。母亲因为没生儿子，害怕被夫家抛弃，所以在第三个女儿（也就是时佩璞）出生后，一直把她当做男孩养。

Boursicot相信了这个故事，并且把时佩璞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以下细节，是一些文章，描述了他们的OOXX细节：

时佩璞对Boursicot说，自己比较害羞，所以需要关灯。

Boursicot后来在法庭上说，第一次嗨咻之后，他看见时佩璞洗澡时有鲜血。他抱上去拥抱她说：“你是我的女人。”

……

然后，Boursicot去了巴西。一去就是四年，期间还谈了一次恋爱。但是最后，他还是决定要回中国，他想起临走前，时佩璞和他说，自己好像怀孕了。

Boursicot回来了，他骑着大使馆借来的自行车，到处寻找时佩璞。几天后，在一个公寓的二楼，他终于找到了爱人。

一见面，他们拥抱、亲吻。

“我们有孩子吗？”Boursicot问。

“是的。”时佩璞说。

时佩璞给Boursicot看了一张黑白照片，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时佩璞说，这是他们的孩子，孩子在Boursicot走后几个月出生。因为是混血儿，在那样的年代，社会被办法接受这个孩子，于是，她把孩子送到了新疆。

Boursicot对爱人的愧疚简直无以复加。

他们很少能见面，有时只能相隔很远地坐在长安街上。他看不清时佩璞的表情，但他热烈地爱她。

这是一段特殊时期的浪漫异国爱情。

△时佩璞（左）和Boursicot在北京

1972 年春天，Boursicot的外交工作结束，他离开了中国。一年后，他再次回到北京，寻找时佩璞。这一次，时佩璞带来了一个孩子——照片上的那个。Boursicot特别高兴，带着他们去友谊商店，买玩具买飞机。回来之后，又忙着给儿子洗澡，他给孩子取名 Bernard——在这之前，时佩璞给孩子取了一个中国名字时度度。儿子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只叫他“飞机叔叔”。时佩璞纠正说：“他不是叔叔，是爸爸。”

Boursicot回到法国之后，把时佩璞和儿子的事情告诉了母亲。他住在圣丹尼路，虽然不工作，单靠贩卖之前从沙特和中国带回来的毯子和陶瓷，已经足够让他生活。他和一个叫Thierry的 23 岁男子同居了，Boursicot带着他去各地旅行，两年内搬了四次家。

可是Boursicot还是放不下他的Bernard。他向Thierry提出，要把母子俩接到巴黎他们一起住。Thierry不情愿地同意了。

1976 年，他向法国内政部写信，询问在远东地区有没有任何职位。恰巧法国驻乌兰巴托使馆需要一个秘书，兼任打字员、会计、文员。乌兰巴托是法国最小的驻外使馆，只有三个员工。蒙古被沙漠覆盖，冬天可以达到零下四十度。

△《蝴蝶君》剧照

Boursicot接受了这份工作，因为乌兰巴托到北京不远。他在乌兰巴托也有女朋友，据说是乌兰巴托大学的女学生。

他最惦记的是自己的儿子，他对时佩璞已经厌倦了，据说，在北京时佩璞的家里，Boursicot带着眼罩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由时佩璞满足他。

1982 年，Boursicot终于帮时佩璞母子争取到了法国三个月的文化交流签证。当母子俩来到巴黎的时候，时佩璞穿男式衬衫和西装外套，和巴黎男人无异，可她身上流露出的女性气息让Boursicot和他在巴黎的小鲜肉Thierry对她的性别无比确定。

△时佩璞的京剧扮相

时佩璞开始活跃于法国艺术圈，九个月里演了两部电视剧和多场京剧，把签证延长了一年。大家都叫他“时先生”。

1983年6月30日，时佩璞和Boursicot同时被捕了，指控罪名是“间谍罪”。

“和你住在一起的时佩璞是什么人？”在法国国家安全部，Boursicot开始被质询。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所有人不说话了。

“那她身边的孩子呢？”

“我们的儿子啊。”

大家都目瞪口呆了。

Boursicot在男子监狱里时，惊讶地发现了时佩璞。他安慰爱人说：“没事的。”

然后，到了出庭日。法官告诉Boursicot，告诉所有人：

时佩璞是！个！不！折！不！扣！的！b！o！y！

时佩璞自己也承认了。

法庭上，法官还询问了时佩璞如何隐藏自己的DD。时佩璞说，他会把它夹起来，NONONONONO……写这段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三言两拍里，确实也有这样的故事，某尼姑庵专门治疗不孕不育，后来发现主治的小尼姑是个会“缩阴术”的男人……

△时佩璞（右）和Boursicot在法庭上

Boursicot炸裂了。

他们回到牢房时，Boursicot问时佩璞：“你真的是女人吗？”

时佩璞迅速拉开他的裤子拉链，两个人随后都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最可怕的。过了两天，Boursicot得到通知，Bernard并不是他们的儿子。这只是一个在新疆的孩子，所以看上去很像混血儿。

△《蝴蝶君》中，Boursicot看到自己的孩子

Boursicot崩溃了。他用剃须刀割破了自己的喉咙，但没死成。

1986年5月，法庭宣判：Boursicot和时佩璞罪名成立，判处6年监禁。法庭认为，Boursicot和时佩璞犯有间谍罪，当时向境外政府提供约500多份情报。1987年4月，时佩璞获得密特朗总统的赦免，出狱。4个月后，Boursicot也获得了赦免。

然后，他们的这件事，受到了美籍华裔剧作家黄哲伦的关注，他将这段真人真事，与作曲家普契尼的著名歌剧《蝴蝶夫人》结合，写成了著名的百老汇舞台剧《蝴蝶君》（M.Butterfly），上演后立即引起轰动。后来更被拍成了电影，由尊龙扮演。

△《蝴蝶君》中，尊龙扮演时佩璞

2009年6月30日，时佩璞在巴黎去世。

《纽约时报》电话访问了在巴黎一家疗养院的Boursicot。

Boursicot说：“他做过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都没有一丝怜悯之心，我想现在再玩另一场游戏，说我很难过这类的话是很愚蠢的。盘子现在已经空了。我自由了。”

但他也承认，他们最后一个见面，时佩璞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仍然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