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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猪油末子。
我成长的七零年代,大家都穷。
我跟儿子说,「别看你小高二一米八五,你爸要有你的营养,顿顿见腥,从小把牛奶当水喝,我一样长到一米九,你信不?」,我小时候,一年就能吃上三五次肉,过年,中秋,中元普渡,端午,最多再加个生日,了不起就这几顿桌上见肉。
当时的贫穷,真是普遍性的。
说个外话,那时候住台北县,早上起来,都市里可以有一百一千只鸡在叫。
都是各家各户养在阳台上,那就是「缺肉」的大表徵:千家万户想方设法,就是要吃到肉来。
ok,说回猪肉末子。
过春节了,我爸那时的官阶不大不小,有时能分到大头鲢,有时能分到个浑猪头,全看营区里有没有剩馀?那跟买彩票一样,不一定保证开奖。但部队总有底限,像我爸这样的校官,年年总有一大块肥猪肉可以拿回家了。
年年都在小除夕,花一下午时间,把肥猪肉切成碎块,在锅里闷烧,烧出一年份的食用油来。
从中午一点,烧到下午三四点。烧完了油,就能见到锅里几大碗的猪油末子。
众人争而食之。
那个香,那个脆,那个甜美,现在因为养生保健,不让人吃了,想吃也吃不到了。
但即使在当年,我们字典里还没有「胆固醇」三字,
猪油末子还能放开怀吃的年代,这玩意儿就是人间珍品。
为什么?
只因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就两小时能入口。
炸完了,当下的两小时,好吃到顶天。
等到了六七点,猪油末子凉了,就再也吃它不成了。
一股恶心的油味儿。
就是回锅再烧,也没有那时候,刚离锅的味道了。
(这时,不禁想起了继父光膀子炸猪油的背影,鼻子酸来,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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