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比亚的中国矿案

卜丁

去年末，在罢工矿工的讥讽声中，朱青平（音译）犹犹豫豫地走向赞比亚南部曼巴(Maamba)科蓝煤矿(Collum Coal Mine)的大门。由于不懂英语，这位中国经理人茫然地盯着高声讨薪的矿工，然后穿过尘土飞扬的院子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比10月份发生在科蓝煤矿的情景文明多了，当时两名经理对愤怒的工人开枪，打伤了13人。办公区外聚集的矿工仍然不满，称工资太低，并指责这家中资企业无视劳动法。

“我们的工资两年没有涨了，而且比其他大多数煤矿低得多，”26岁的李斯特•穆兰博(Lister Mulambo)说。“这是个危险的工作，可是防护服不够好，而且他们不按法律要求每六个月更换一次。如果你死了或是断了一条腿，他们不会支付补偿金。谁要是抱怨，就会被炒掉。”

“这起事件是沟通不畅引起的误会，”这家私有煤矿的高管徐建瑞反驳说。“自那以来，我们已经将工资（翻倍）提高到了2000到3000元人民币（合305到455美元），雇了三名翻译和一名（赞比亚）人力资源经理。”

徐建瑞补充说，公司向每位受伤工人支付了5千到1万美元的赔偿金。

过去十年，中国在非洲的投资急剧扩张，中非贸易额去年有望超过1000亿美元。支持者认为，与西方注入援助资金的做法相比，中国注重业务的模式对非洲更有利。人们广泛诟病西方的援助伤害了非洲本地粮食生产者。

中国企业瞄准了赞比亚的铜和煤炭储备，但对制造业和农业的投入也在不断增加。赞比亚发展署(Zambian Development Agency)的数据显示，在这个年国内生产总值(GDP)仅为130亿美元的国家，中国就注入了10多亿美元。

赞比亚国际贸易与投资中心(Zambian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Investment Centre)的塞巴斯蒂安•科普兰德(Sebastian Kopulande)表示：“我们越把中国人拒之门外，就越会继续贫穷。”

但许多赞比亚人对中国企业公开抱有敌意。“他们认为只要和政府搞好关系，就能罔顾法律，”科蓝煤矿25岁的矿工孔索尔特•马鲁马尼(Consort Malumani)说。“你只要犯一点小错误，他们就会扣工资。”

向科蓝煤矿工人开枪、被控蓄意谋杀的肖利山和吴玖华二人上周出庭受审。

反对党爱国阵线(Patriotic Front)领导人迈克尔•萨塔(Michael Sata)声称，赞比亚政府对中国企业违反劳动法视而不见，以此换取政治资金——中国大使馆否认了这一指控。

萨塔称：“如果有哪个投资者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朝中国人开枪，我不认为他会逃脱法网。”在2006年的总统大选中，萨塔凭借明确反华的竞选活动，赢得了30%的选票。那一年，赞比亚攻击中资商店的事件层出不穷。

“当时有许多中国人准备离开，”中国驻赞比亚大使馆经济参赞王友讲道。“但情况正在好转。政治归政治，商业归商业。”

“我们在赞比亚做生意很难，”科蓝煤矿高管徐建瑞说道。“反对党总是小题大做。”

赞比亚总统鲁皮亚•班达(Rupiah Banda)一直小心避免疏远中国。

国际商业观察(Business Monitor International)的丽莎•卢因(Lisa Lewin)说：“政府将中国的大规模投资视为经济增长的推动力量，即使社会上有很大一部分人在中期内表达不满也是值得的。”

王友将中国公司在赞比亚的劳工问题归咎于语言障碍。他说，国家对科蓝煤矿的影响力有限，因为它是私有企业，而且没有在中国注册。

其他问题源自文化差异。“一些（中国）公司告诉我，他们试图付钱请员工在周末工作，”王友说。“在中国，人们会十分愿意这么做——可是在这里，人们就想回家享受生活。中国人不能理解这一点。”

王友否认了中国剥削赞比亚资源的说法，中资企业生产的煤和谷物几乎全在国内市场销售。虽然铜大量出口到中国，但赞比亚矿业官员表示，中国公司在赞比亚仅拥有两家大型铜矿，规模比英国和澳大利亚企业小得多。

“赞比亚必须作出抉择，”科普兰德称。“我们是要在未来几年继续做一个非工业国，还是要成为一个出口增值产品的工业国？我们必须问自己，谁愿意带来我们需要的投资。”

赞比亚制造业协会(Zambian Association of Manufacturers)首席执行官罗塞塔•穆瓦佩表示，正像大规模外国投资加快了中国自身制造业的发展一样，赞比亚工业也会受益于中国知识和技术的注入。

但她补充道：“中资制造企业十分神秘。虽然赞比亚制造业协会对所有人开放，但没有一家中资企业加入……（中资）煤矿只想从其他中资企业购买。有点像卡特尔。”

虽然对10月份枪击事件和不佳劳动环境的愤怒仍在发酵，但工人们并不愿意科蓝煤矿关闭。在这个三分之二人口每天生活费不足1美元的国家，一个薪水微薄的工作也好过失业。

“我们对中国投资并不满意，”赞比亚矿工工会(Mineworkers’ Union of Zambia)当地代表伯纳德•多乐普(Bernard Dolopo)表示。“但遗憾的是，我们没有比中国人更好的投资者。”

中国大使馆方面召集了投资者，讨论科蓝煤矿枪击事件引发的问题。政务参赞范满江（音译）表示：“事件过后，我们邀请赞比亚所有的中资企业过来开会，反思他们在经营中有哪些可以改进之处。”

Tracy Tu补充报道。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