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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任大先生

[灵里争战] 《异端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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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呜呼!实在没有必要去刺激塞维特斯,使他掉以轻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长期苦难的牢狱生活,使得这个本来就容易陷于神经过敏狂的人变得更加怒不可遏了。因为加尔文必然知道,塞维特斯已受到特别恶劣的待遇。几周以来,虽然塞维特斯自认为是无罪的,但他好象是一个定了罪的杀人犯那样,被关在一个寒冷潮湿的地牢里,手脚都上镣铐。他那褴褛不堪的衣服挂在他冻僵了的身子上,连衬衣都不给换。不考虑最基本的卫生要求。没有一个人会给他最低限度的帮助。在极端的窘困中,塞维特斯上书市行政会吁请较人道的待遇,他写道:“跳蚤正在吞噬我;我的鞋子破成碎片;我身上穿的全脏得要命。”

    当市行政会打算改善塞维特斯的待遇时,一只秘密的手(我们只能猜测有人施加了压力)出面干预了。其结果,是让这位勇敢的思想家和具独立思想的学者,象一条蹲在粪堆上等死的癫皮狗那样,望眼欲穿地关在地牢里。在几星期之后发出的第二封信里,这个囚犯发出了更悲惨的哀号,他不加夸张他说,他快要在自己的粪便上闷死了。“我恳求你们,为了基督的爱,不要拒绝给我你们愿意给予突厥人或罪犯那样的待遇。你们下令说会让我保持干净,但是却毫无动静。我的情况比前更可怜了。我没有可能料理我身体的需要,实在是一种极端的残酷。”

    但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当塞维特斯再次被从肮脏的洞穴里提到法庭上时,我们还会对他的勃然大怒感到惊奇吗?他被上了镣铐,恶臭的破衣满是泥污,但却勇敢地面对着法庭审判席上他主要的敌人;面对着穿着整洁的黑袍,无耻而冷酷,经过彻底休息,充分做好投入这场紧张搏斗的加尔文;面对着要同他思想对思想、学者对学者地进行讨论的加尔文;面对着辱骂塞维待斯是一个罪犯和一个暗杀者的加尔文。加尔文用最下流和最恶毒的问题,甚至用和性生活有关的纯属私人事务来嘲弄塞维特斯;后者,由于愤怒和备受折磨而无法再克制自己,他用痛骂回答那残暴的审问,粗暴地责骂那控告他的人,这难道是可避免的吗?连夜的不眠已使塞维特斯疲劳得无法忍受。而现在,害得他受这许多非人待遇的人,就得聆听他的一顿痛骂了。

    “你能否认你是一个暗杀者吗?我要用你的行动来证明这一点。至于我自己,我是不怕死的。你象一个瞎子那样在荒野里呼叫,因为复仇的欲望在焚烧你的心。你继续不断他说谎,你是一个愚蠢的诽谤者。您怒火中烧,要把人逼死。只有把你全部巫术留在你娘胎里,我才有可能列举你的错误。”

    在愤怒之中,可怜的塞维特斯忘了他自己地位的无力。他铁链锒铛,满嘴泡沫。他要求市行政会的法官们不要定他的罪,而把加尔文,那日内瓦的独裁者,判为破坏法律的罪。

    “象他这样的巫师,你们不但应该揭发他的罪行,定他的罪,而且应把他从你们的城市里放逐出去,他的财产应赔偿给我,由于他的缘故,我蒙受了损失。”

    那些可尊敬的委员们听到这样的话、遇到这样的场面不用说是吓得毛发悚然了;因为这一清癯、苍白、憔悴、胡须紊乱、目光炯炯,操着法国话的人对他们的基督教的领袖进行恶毒的诽谤。他们只好把他当作一个着了魔的人,一个受撒旦驱使的人。他们越听对塞维待斯越不利。审讯实际上已经结束,剩下来只是定被告的罪了。但是加尔文私下的那些敌人想把这案件拖下去,仍然尽其最大的努力,禠夺独裁者的胜利,而把他的敌手定罪。他们再次尽一切可能营救塞维特斯。象波尔塞克案一样,他们这次又去征求瑞士其它宗教改革会议的意见。在私下,他们希望这一次他们也能把加尔文教条主义的受害者从那狂热者的魔爪中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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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加尔文深知他的权威已受到动摇,很可能会倒台,对他来说,最主要的是避免受第二次挫折。他采取了相应措施,趁他的受害者还蹲在狱中受难,就派遣一个又一个的使者到苏黎世、巴塞尔、伯尼尔、沙夫豪森的宗教会议,对这些团体的意见施加影响。信使很快地到了界内各处,动员支持者们,告诫他们的同事们不要帮助如此邪恶的读罪者逃脱审判。由于塞维特斯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神学秩序的破坏者,又由于自兹温格里和布塞的时代起,这“无礼的西班牙人”就被欧洲的新教徒所憎恨,这就使得加尔文的阴谋容易得逞了。结果,瑞士的宗教会议一致宣布塞维特斯的观点是错误和邪恶的。但即使如此,四个宗教团体中没有一个直率地要求,甚至赞同处以极刑的,他们不过在原则上认可任何可能采取的严厉处分。

    苏黎世方面的来信说:“这个人将受到怎样的惩罚,全由你们明断。”伯尔尼回答说,日内瓦的法官应“借用智慧和力量的精神”,这样就能更好地为自己的以及瑞士其它的教会负责,使他们从“这一灾祸”中完全解救出来。而提到是否要用暴力处理此事时,回信用较软的口气告诫说:“我们相信,你们决定采取的行动,将无悖于基督教市行政当局之所为。”加尔文与之磋商的,竟没有一个敢于公开主张通过死刑判决的。但是,由于那些教会批准对塞维特斯进行法律诉讼,加尔文认为他们也会批准那不可避免的结局。因为,正是由于他们装模作样,模棱两可,他们才给加尔文一个为所欲为的机会,而一旦他能为所欲为时,他就要坚决地、冷酷无情地打击。现在,当各处宗教会议的意见送来之后,那些要想秘密地帮助塞维特斯的人们,徒劳无功地在最后阶段仍进行努力,试图阻止定罪。佩林和其它一些共和主义者向最高当局二百人的委员会提出呼吁。但为时已太晚了,甚至加尔文的对手也认为再对抗下去是危险的。十月二十六日,作为高等刑事法庭的小市行政会以多数票判处塞维特斯活活烧死,这残酷的判决第二天在查佩尔高台上执行。

    周复一周,塞维特斯与外部世界隔离,沉溺于过高的希望之中。他是一个很富于想象力的人,又被他的所谓的朋友们的小道新闻搞得晕头转向。他被错觉缠绕着,越来越趋极端,他相信他对他论点的判断是正确的。因此,他确信在几天之内,加尔文那个篡位者。将可耻地从日内瓦被放逐出去。二十七日清晨,塞维特斯醒来,极为恐怖地看到市行政会的秘书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走进地牢,郑重地展开一张羊皮纸,宣读判决。塞维特斯如被雷击。他听着,象是不解其意。判决通知他,今天他将作为一个渎神者而被活活烧死。有几分钟之久,他呆呆地站着,就好象是聋子,失去知觉了。接着,那可怜人的神经失去了控制。他开始哭泣、呻吟。最后,他用西班牙语喊道:“天啊!”在这些可怕的浪潮前面,他的傲慢失去了控制。他屈从于压倒之势的沮丧,几乎被消灭。那些跋扈专横的传教士们,也成为幻想的俘虏,他们相信,在对塞维特斯取得尘世的胜利之后,他们将同样取得一个精神上的胜利的时刻已经到来;相信由于绝望,这个囚犯会被迫公开自愿认错。

    但不可思议的是,那可怜、沮丧和不幸的人一旦被要求抛弃他的论点,一旦他灵魂深处的信仰受到挑战,他又重新燃起了骄傲之焰。即使他的肉体将要被烧掉,但也丝毫不改变他的信仰。在这最后的时刻,这科学的游侠,上升到信念的烈士和英雄的高度。法里尔从洛桑赶回来,和加尔文一起分享胜利,但塞维特斯轻蔑地拒绝了法里尔的敦促,宣称一个尘世的法律决定,绝对不能作为一个人在有关神圣事务上正确与否的标准而加以接受。你可能杀害一个人但不能使他信服。虽然他肉体将被毁灭,但并非证明他思想有罪。法里尔无论是用威胁还是用许诺都无法从这用铁链锁着和已判决的受难者口中挖出一旬类似放弃信仰的话。塞维特斯仍然认为他自己不是异端而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他的职责是同那些最凶恶的敌人和解,他甚至表示希望要见见加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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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与加尔文会见的唯一记录是由加尔文自己提供的。死人不会讲故事。加尔文记载的加尔文的行为,极妙地揭露了他的僵硬和严酷。那胜利的独裁者走下受难者寒冷阴湿和黑暗的地牢,不是向这个已被折磨得要死的人说一句兄弟般的或基督教徒仁慈的话,不是向他提供安慰。加尔文平静地、以实用主义的方式开始与塞维特斯交谈,他问后者为什么要他来。很显然,他希望塞维特斯跪下来,请求那全能的独裁者撤销判决,或者至少能够减刑。塞维特斯的回答十分简单。因此,任何人,只要他胸口还有一颗人心的话,一定会被记载所感动。塞维特斯要加尔文来的唯一目的是请求宽恕。受害者还表示与送来判决的宗教法庭提出和解。加尔文面容冷酷,他永远不可能将一个政治和宗教上的敌手当作一个基督教徒或一个人。

    请读一读他冷酷的记载中的话吧:

    “我唯一的回答是,我从来(那是真的)不对他有个人的恶意。”

    加尔文不能也不愿理解塞维特斯那具有异常酷爱和平性格的最后姿态。加尔文说,他和塞维特斯之间不能和解。后者必须停止想他自己,直率地承认错误,承认他对上帝犯了罪——这个定了罪的人曾否认过上帝的三位一体的性质。理论家加尔文有意无意地拒绝承认这不幸的人是一个人或一个兄弟。今天这个人就象毫无价值的柴块那样被投入火中。加尔文这个僵死的教条主义者认为,塞维特斯只不过是一个拒绝他的上帝概念,从而否定了上帝的人。在这最后时刻,加尔文唯一要行使的独裁权力,是迫使塞维特斯公开声明说塞维特斯是错的而加尔文是对的。然而,由于塞维特斯认识到,这钢铁意志的狂热者想要夺去仍然还留在他无用的身体里还活着的东西,那犯人视为自己神圣的一部分的信念和信仰,因此他顽强地进行了抵抗并坚决拒绝作出那怯懦的公开声明。塞维特斯宣称,他愿意同他的敌手和解:人对人,基督教徒对基督教徒,但没有东西能诱使他牺牲(他的生命以分计算了)他终其生所奉献的信念给他的对手。改变皈依的企图失败了。加尔文没有什么必要再谈下去了。任何人,只要他在宗教事务上不愿毫不踌躇地遵照加尔文的意志办事的,就不复是加尔文的基督兄弟,而不过是撒旦的一个孬种,一个徒然地与之进行友好交谈的罪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异端表示一丝一毫的仁慈呢?加尔文不置一词,掉头离开了他的受害者,也未再友好地看他一眼。这个狂热的原告是以这样的话来结束他的记录的——这些话将对他作出永恒的宣判:“因为我用辩论和警告不能达到目的,我不希望比我的上帝更聪明。根据圣保罗制订的教规,我从异端那里退出,让他审判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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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在火刑柱上用文火烤死是所有各种死刑中最痛苦的。即使在以残酷著名的中世纪,也很少执行这种极刑。在大多数案件中,那些受到这样致命判决的也不是让其被火烧死。他们先被绞死或以某种办法使其失去知觉后再烧死。这是新教徒第一次对一个异端判处这样可憎的死刑。我们很了解加尔文的为人,当人道主义者的愤慨的呼喊声升起很久以后,在很久很久以后还滞留在世界上时,他会竭力把对塞维特斯以罕见的残酷执刑处死的责任推诿掉。在塞维特斯的肉体化为灰烬几年之后,他告诉我们,他和宗教法庭其它成员曾试图促成把文火烧死减刑为较轻的用剑砍死。但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了(“我们请求减刑,但是无用”)。在市行政会的记录簿上,我们找不到一个字是说明这徒劳的努力的。加尔文在审讯的全过程中,曾经对市行政会施加压力以通过判处塞维特斯死刑,井达到了目的。难道任何公正的人士会相信加尔文突然成为一个毫无影响的日内瓦平民而不能提出一个比较仁慈的处死方法吗?就塞维特斯而言,这是真的,加尔文想过减刑——但只有在塞维特斯愿以精神上的牺牲、在最后时刻的改变皈依来换取减刑才有可能。不是出于人类的仁慈而是出于赤裸裸的政治计算,加尔文在他一生中才第一次对敌手表示温和。如果塞维特斯就在走向火刑柱之前,承认他自己是错的而加尔文是对的,这对日内瓦的教条将是何等的胜利。这一胜利要迫使那西班牙的渎神者承认,他将不是为了他自己的教条而死,同时他必须在全体居民之前承认加尔文是世界上唯一真实的信条。

    然而,塞维特斯知道,任何让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以顽固对顽固,以狂热对狂热。他宁愿为了自己的信念在无可言喻的折磨中死去,也不愿为一个较仁慈的死而支持约翰·加尔文大师的教条:他宁愿受半小时的极大痛苦赢得烈士的桂冠而在加尔文的身上永远贴上彻底野蛮主义耻辱的标签。塞维特斯率直地拒绝照办,集结起力量去忍受他可怕的命运。

    余下来的是一个恐怖的故事。十月二十六日上午十一时,从狱中提出犯人。他衣衫褴褛,眨着眼睛,最后一次注视那白昼的光。他胡须紊乱,面容肮脏而消瘦;他锁镣锒铛,步履蹒跚。在晴朗的秋日里,他脸色灰白,象死人一般。在市行政会大厅的台阶前,执法官用力推着他前进(因为几个星期的不活动几乎使他不能步行),把他摔得跪倒在地。现在,他低着头听取一个市行政官对聚集着的群众大声朗读判决。判词以这样的话作结:“我们判处你,米圭尔·塞维特斯绑赴查佩尔活活烧死,你书的手稿和印就的卷帙也一起烧掉,直烧得你的身体化为灰烬。这样,你就到了末日,以此作为对所有可能重蹈你覆辙犯罪人们的警告。”

    这定了罪的人在听取判词时,牙齿因寒冷而打战。在濒死之际,他匍匐膝行,至聚集在台阶上的市行政当局的成员们的面前,恳请他们赐恩:先杀头,然后再用火烧掉身体。“否则,那最大的痛苦会驱使我抛弃我终身的信念。”他接下去说,如果说他是有罪的,那不是故意的,因为他经常被一种促成神圣荣誉的思想推动着。

     就在这时,法里尔上前,走到法官和跪着的人中间,用很远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的声音,问塞维特斯是否准备抛弃他直接反对三位一体的教诲,这样,就可以保证他一个较宽大的处决方式。然而,塞维特斯虽然在各方面不过是一个平庸的人,却轻蔑地拒绝了这一建议。这就显示了他道德上的伟大,他愿意实践他的誓言,决心为了自己的信念忍受那最坏的情况。

     现在队伍向行刑的方向移动。由大总督和他的代表带领,各按阶级佩戴勋章,弓箭手簇拥护卫,看热闹的群众跟在后面。城里,在途中所经过的路上挤满了恐惧的和沉默的观众。法里尔紧靠着死囚,步子保持一致,继续不断地要求塞维特斯承认错误并抛弃那假教条。而塞维特斯怀着真正的虔诚回答说,虽然他被不公正地处死,他还是祈求上帝恩赐仁慈于他的控告人。法里尔愤怒地、武断地回答说:“什么?在犯了最可憎的罪行之后,你还想为之辩护吗?如果你继续负隅顽抗的话,我将让上帝审判你。我将不再和你并排一起走,虽然我决定在你咽气以前不离开你。”塞维特斯不再回答。他被刽子手和蝶喋不休的神学家们搞得恶心了,不愿再理会他们。这所谓的异端和无神论者继续喃喃自语,好象在安慰自己:“啊,上帝,拯救我的灵魂吧;啊,耶稣,上帝的儿子,怜悯我吧。”接着他提高声音,恳求在场的人同他一起为他祷告。一到了行刑的地方,看到了火刑柱,他再一次下跪,聚精会神地作虔诚的默念。但是狂热的法里尔唯恐这个有声望的异端分子的举止有可能给群众留下印象,便从死囚的头上向他们喊叫:“大家看哪,当撒旦把一个人抓在它的魔爪里的时候,它具有何等的力量啊!这个家伙是最有学问的,而且相信他自己做得对的。但是,现在他落在撒旦的手里了。你们所有的人都可能发生同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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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1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其时令人恶心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木柴堆在火刑柱的四周;铁链锒铛钉在柱上;刽子手缚住死囚的双手,接着法里尔最后一次催逼塞维特斯。后者只是叹。息:“啊,上帝,我的上帝。”法里尔凶恶地吼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那好争论的牧师依然希望塞维特斯看到行将牺牲的火刑柱现场会使其相信加尔文派的信仰是唯一正确的。但塞维特斯口答说:“除了呼唤上帝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

    失望的法里尔放开他的受害者。现在只留下另一个刽子手,那法定的一个,去完成他那可憎恨的工作。铁链挂在火刑柱上,并在柱子上和这不幸的可怜虫消瘦的身体上绕了四、五周。刽子手的助手在铁链和身体之间塞进书和手稿,那些是塞维特斯盖章后送给加尔文,去征求他兄弟般的意见的。最后,在受难者的额上戴上用硫黄浸透的树叶冠以表嘲弄。准备工作就绪。刽子手点燃柴把,开始杀人。

    在火焰在塞维特斯周围升起时,他发出了如此可怕的喊声,许多旁观者转过身去免得目睹那悲惨的景象。火焰立即盖住扭曲的身体。但痛苦的哀号声越来越响,直到最后变成一阵祈求的尖叫:“耶稣,永恒的上帝的儿子,怜悯我吧!”同死亡的斗争持续了半小时之久。之后火灭烟散,在灼热的余烬之上,贴近烧黑的火刑柱的地方,留下一堆乌黑的、令人厌恶的、烧焦了的东西,一堆使人恶心的、已全无人形的胶状物。那曾经是一个有思想的尘世的动物,热情地向往永恒,那曾经是神圣灵魂飘动的碎片,现在缩成了一堆。如此令人作呕、如此可憎的一堆残渣!那景象甚至可能使加尔文意识到他僭取权力、成为法官、并杀死他的一个兄弟的行为,是何等的不人道。

     但是,在这可怖的时刻,加尔文又在什么地方呢?或者是表示他自己对此没有兴趣,或者是免得他的神经受刺激,他留在家里。他在书斋里,关上窗,把可憎的监决的任务留给了刽子手和法里尔(一个比他更粗暴的畜生)。只要是追猎一个无辜者,控告他,威逼他,粑他带上火刑柱一类的事,加尔文就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头子。但到正式执刑时,他把事情交给法里尔和雇佣的助手们。而他自己,这个实际上决心指挥干这一“虔诚的虐杀”的人,却谨慎地保持着冷漠。下一个星期日,他裹着黑色的教士长袍,走上布道台,对沉默的会众吹嘘这一功绩。他宣称这是一个伟大的功绩,公正的功绩,虽则他卑怯得对那可怜的景象连看也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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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宗教宽容的宣言

寻求真理井说出自己所信仰的是真理,永远不能作为罪行。没有人会被迫接受一种信念。信念是自由的。  

塞巴斯蒂安·卡斯特利奥

一五五一年

     塞维特斯的火刑把宗教改革带到何去何从的十字路口,这是立即得到公认的。在一个被无数暴力行动损害了的世纪里,处决一个人看来似乎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件。在西班牙海岸和濒临北海的大陆沿岸之间(不包括不列颠群岛),基督教徒为了对基督更大的崇拜而烧死了无数异端,以“真正的教会”(名目繁多不可胜计)的名义而把成千上万无助的人强拖到刑场去烧死、斩首、绞死或溺毙。“如果这样屠宰的且不说是马而只是猪的话,”我们从卡斯特利奥的《论异端》中读到,“每一个君主都会想到他蒙受了重大的损失。”但是,仅仅因为被屠宰的是男人和女人,就没有人会费心去为受害者计数了。“我怀疑,”卡斯特利奥感叹他说:“在世界历史上是否有过这样的时代,象我们这个时代那样流过那么多的血。”

     但是,在几个世纪中,在无数件的暴行中间,常常有一件想来不比其它的暴行更坏的暴行,却明显地刺醒了沉睡的良心。消灭烈士塞维特斯的火焰是那时代一个高出一切的信号。两个世纪以后,英国历史学家吉本宣称,这一牺牲使他产生的反感甚于罗马天主教宗教法庭的大屠杀。因为,引用服尔泰的话来说,处决塞维特斯是宗教改革所干的第一次“宗教虐杀”,也是第一次彻底抛弃那伟大运动最主要的思想。就新教教会而言,“异端”这一单独的概念本身就是荒谬的,因为新教要求每一个人有权阐述。这样,在一开始,路德、兹温格里、梅兰克森宣称他们强烈反对使用强制手段,来对付那些站在他们运动阵营中并易于夸大其意图的人。这几是路德的原话:“我不喜欢死刑,即使是罪有应得也罢,令我不安的是这件事开了一个先例。因此,我决不赞成判处那些江湖郎中死刑。”他以其精辟的方式继续说:“异端绝不能用物质的力量镇压或者压制下去,而只能用上帝的话进行争辩。因为异端是一种精神上的事物,不能用尘世的火和水将其冲洗掉。”兹温格里如其可能,甚至更着重否定在这样的案件中诉诸任何尘世的武器、使用任何的武力。

    然而,那些新教条的斗士们,在自行建立一个“教会”的同时,立即认识到旧教当局早已认识到的那个道理:从长远看来,没有武力就不能保持权力。因此,为了避免摊牌(实际上是避免不了的),路德提出折中办法,试图将“异端”和“煽动分子”区分开来,将“规劝者”和“叛逆”区分开来。前者是同宗教改革教会在精神和宗教事务上存在不同意见;后者则是那些对业已建立的宗教秩序提出挑战,希望同时改变社会秩序的真正的“秩序破坏者”。这后一部分人,路德的意思是指具有社会共产论倾向的再洗礼教徒,他主张官方使用武力作为镇压的手段。但早期宗教改革教会的领袖们,没有一个会采取决定性的步骤,把任何与他们持不同意见的、并可能自命为自由思想者的人送给刽子手。就在不久以前,当宗教革命家们为了信念而同罗马教皇和帝王们交锋时,他们就宣称自己是人的最神圣权利的拥护者。因此,从一开始,看来似乎难以想象要建立一个新教的宗教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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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加尔文烧死塞维特斯是一个划时代的步骤。他以此迅速结束了宗教改革为之斗争的“基督教徒的自由”。加尔文超过了罗马天主教会。为了自己的荣誉,一千多年来,在仅仅是因为坚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解释基督的教条,而把一个人活活烧死这个问题上,罗马天主教会要比加尔文踌躇不决得多。而加尔文,在他独裁统治的第一个十年里,就把向他挑战的人活活烧死,由此建立了他的精神暴政。从道德的观点上来看问题,这一行动可能比托圭玛达所有的罪行更可憎。塞维特斯不是作为一个无神论者被杀死的,因为他从来也不是无神论者。他之被害是因为他否定了加尔文的某些论点。几百年之后,日内瓦自由市民为自由思想者塞维特斯树立了纪念碑。把塞维特斯说成是一个“时代的受害者”,任何为加尔文开脱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蒙田是那时代的人,卡斯特利奥也是那时代的人。送塞维特斯上火刑柱的,并不是时代的盲目性和愚昧性,而是加尔文的个人独裁。不诚实和迷信可能是某个时代的特征,但作为一个特别的不端行为,加尔文犯的罪行应由他自行负责。

    从塞维特斯殉难的那一刻起,对加尔文的义愤就迅速增长。甚至加尔文正式的辩护士贝齐也不得不承认:“那可怜的人的骨灰未寒,关于异端是否应受惩罚的辩论就冒头了。有些人主张应镇压异端,但不处极刑。而另一些人则希望让上帝来惩罚他们。”我们知道,虽然贝齐总是倾向于对加尔文的一切作为大加颂扬,但在这件事上是极为犹豫的,加尔文的其它朋友们就更踌躇了。梅兰克森,曾亲自野蛮地辱骂过塞维特斯,写信给他“亲爱的兄弟”加尔文这样一封信:“教会在现在和在将来都感谢你。日内瓦官员处死这个渎神者的做法好极了。”甚至还发现有这样一个名叫麦斯克勒斯的学者和狂热分子在当时作了一首赞美歌——永恒的“背叛圣职者”,但那些是唯一出自内心的赞美声。苏黎世、沙夫豪森和其它地方的宗教会议远比日内瓦所希望的冷淡。虽然在原则上他们看来会那样想:把“过份狂热的”宗派主义者威胁一下也好。毫无问题,他们会感到高兴,因为这是新教第一次由于信仰问题而采取的行动,第一次消灭不信奉国教者,并且,这件事不发生在他们自己的城墙之内,而由约翰·加尔文承担了作出那可怕决定的臭名。现一个永恒的理想上,已经预见了它的重要意义。因为,理想是一种没有人看得到的概念,只能通过人们的设想、人们的努力,并准备为理想而向着充满尘土的、通向死亡的道路行进的人们,才能在现实世界中加以实现。从精神上来作分析,“胜利”和“失败”这两个词都获得了新的意义。从此以后,我们一定要永远不停止去提醒整个世界:它眼里只有战胜者的丰碑,而我们人类真正的英雄,不是那些通过屠刀下的尸体才达到昙花一现统治的人们,而是那些没有抵抗力量、被优胜者暴力压倒的人们——正如卡斯特利奥在他为精神上的自由、为最后在地球上建立人道主义王国的斗争中,被加尔文所压倒一样。

    但是,如果说这些同样信仰的人,除该死的、懦怯的赞美之外,什么也没有干的话,那么他们自己却很快地就听到了敌对的声音。当时最杰出的法理学家弗朗修斯·鲍德温明确表示了意见:“我认为,加尔文没有权利对宗教教条的论点开创刑事执行的先例。”不光是全欧洲的自由思想的人道主义者们表示了他们的义愤,许多新教的教士们同样表示了不赞成。受伯尔尼霸主保护因而免受加尔文奴役的沃州的教士在距日内瓦仅一小时步行之遥的布道台上宣称,加尔文对塞维特斯的处理是违反宗教原则和违法的。在日内瓦城中,加尔文不得不求助于警察去压制批评。一个妇女因公开宣称塞维特斯是为耶稣基督而牺牲的烈士被监禁;还有一个印刷商人说城市当局是按照一个人的意志和意愿判决塞维特斯的,他因此也被投入监狱。有几个著名的外籍学者干脆愤然离去,他们迅速退出一个在那儿他们不复有安全之感的城市。因为专制政治已经建立,威胁了自由的思想。加尔文立即被迫认识塞维特斯的殉难,对独裁统治来说,比那西班牙学者的生命和著作更为危险。

    加尔文对任何矛盾都十分敏感。在加尔文的统治下,日内瓦人虽十分谨慎行事,但抱怨之声仍通过钥匙孔和紧闭的窗中传出,独裁者认识到他的自由市子民已很难再抑制他们的愤怒了。木已成舟,全能的上帝本人也无法挽回。既然无法逃避他所作所为的后果,加尔文最好还是勇敢地站出来对付这件事并宣扬他的责任。加尔文只好违背本意,把一开始是振奋的攻势,使人难以觉察地转入守势。朋友们全部确信,由于塞维特斯已经付之于火焰了,对加尔文说来,应该为“由于信仰而行动”寻找言之成理的证据。因此,加尔文硬着头皮,下决心用塞维特斯事件来“开导”世界,他为杀死了那异端而写了一份辩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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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在塞维特斯事件中,加尔文有一个不自在的良心。一个人有了不自在的良心,虽然他会试图掩盖疑点,也只能写一些蹩脚的材料,因此,他的辩护书题为《保卫三位一体的真正信仰反对塞维特斯可怕的错误》就很自然了。诚如卡斯特利奥所说,这本书是当独裁者的“双手还滴着塞维特斯的鲜血”时写出的,是他所有的著作中最软弱无力的一本。加尔文自己也承认,他写此书时“处在混乱之中”——也就是说是十分神经质地仓促草就的。他这样被迫地采取守势,说明他自觉自己的地位很没有把握,下面这件事就说明了这一点:他召集日内瓦所有的教士,象他自己一样在这份宣言上签名,这样,其它的人就可以分担些责任。他觉得被当作是杀害塞维特斯的唆使者很不是滋味,结果是两种相反的倾向被拙劣地揉合在那份宣言之中。一方面,加尔文慑于普遍的不满,希望把责任推倭给“当局”;而在另一方面,他要证明市行政会完全有权消灭象西班牙人那样的“魔鬼”。加尔文以最温文尔雅的面目出现,根深蒂固地反对任何暴力,辩护书的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天主教宗教法庭残酷的抱怨。那法庭判决了许多真正的信徒们,不给他们为自己辩护的机会,接着用最野蛮的方法处决了他们(后来卡斯特利奥质问他:“你怎么样?你指定了谁为塞维特斯辩护呢?”)。他接下来的言论使读者愕然,他告诉他们说,他曾私下尽其最大努力使塞维特斯心情愉快(“我曾经在私底下不断地尽我的一切可能使他的感情升华得更高尚。”)他宣称说,事实上正是市行政会不理睬他要宽大的念头,坚持死刑而且坚持一个如此残酷的死刑。但所谓的加尔文为塞维特斯、杀人者为他的受害者所进行的所谓的努力竟“如此的秘密”,以致于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样一个纯属虚构的传奇。卡斯特利奥轻蔑地列举了事实。“第一,你的‘告诫’除骂人外就什么都不是;第二,你把塞维特斯投入监狱,那西班牙人直到走向火刑柱被活活烧死之前没有离开过。”

     就这样,加尔文用一只手洗刷掉塞维特斯遇害的个人责任,用另一只手制造了他所能制造的最好的证明以开脱“当局”的罪责。象通常一样,当他不得不为镇压辩护时,他就振振有词了。加尔文如此争辩说——允许每个人畅所欲言,最为不智,因为伊壁鸠鲁的信徒、无神论者和蔑视上帝者会感到由衷的高兴。只能宣告真正的(即日内瓦)的教条,不能宣告其它的教条。这样的审查制度并不意味着限制自由(不宽容的暴君往往就是这样千第一律地求助于逻辑上的谬论)。“这不是想缚住教会的手脚,而是想阻止那些居心不良的作家公开地撒播他们心里的想法。”那些言论自由受到限制,不让他们发表同独裁者不一致意见的人们,是不会屈服于任何高伍统治的,即使我们相信加尔文和他的应声虫的话也罢。他们受到了应得的待遇,树立榜样是“为了对上帝更大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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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加尔文不得不为自己的弱点——对异端的镇压辩护,这样的行为是新教教会很久以前就从天主教教会那里抄袭过来的。争论问题的核心在于:究竟掌握实权的人是否有权杀掉持有不同观点的人。在塞维特斯事件中,加尔文从一开始就坚持这一权力,他现在要干的就是为他的行动辩护。他自然而然地到《圣经》里去寻找证明。他竭力表明自己是根据“更高的委托”的条款办事、服从于“神圣的命令”的。这所谓的更高的委托、神圣的命令使得他要把塞维特斯从这个世界上消灭掉。可是他在《圣经》中找不到今人心服的例子,因为《圣经》没有系统地阐述过“异端”的概念,只涉及“渎神”。而现在,在火焰之中,塞维特斯仍继续呼喊着耶稣的名字,那肯定他从来不是一个无神话者。加尔文总是急于引证《圣经》中任何可能为他的行动服务的章节,宣称连根除掉所有颠覆当局(即他自己)意见的人是“当局”应担负的“神圣的责任”。“正象一个人,当上帝的教堂遭到玷污,或者当他的追随者背叛上帝时,他如果不拔剑相向,就该受到责备。如果一位红衣主教竞如此胆怯:当恶行加于宗教时,他闭上双眼,这是何等糟糕啊!”当局的手中拿着剑,他们很可能“为了上帝的荣誉”而使用这把剑。因为,以“虔诚的信徒”的名义所采取的行动早就证明是正当的。要保卫正统的宗教,保卫真正的信仰,人与人之间的血亲关系,以及支配着人类的仁慈只能随之完结。当撒旦驱使人们抛弃“真”的宗教时,你就必须消灭他们,即使他们是你最亲密的追随者也罢。(我们读时为之发抖)“假如人们不喜欢上帝为人类在各方面作出的好事,人们就一点都不把光荣——这份光荣唯上帝当之无愧——归诸于他。当人们为自己的光荣去搏斗时,他就毫不顾及亲戚关系、血缘关系、生命问题,他把一切人道、人情味儿都忘得一千二净。”加尔文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为了教义(他的教义),他只把那些镇压“一切与人有关的”人认为是虔诚的,这就是说,他要镇压每一种人道主义的思想。在这里,我们得到了一个可怕然而悲剧性的极端论证:一个在其它方面头脑十分清晰的思想家和渊博的宗教家会因狂热和盲目而走得多远。一旦他的朋友、兄弟和血亲在教义的最枝节问题上持有不同于新教宗教法庭的意见的时候,他会心甘情愿地把他们交给罗马天主教的宗教法庭,加尔文唯恐其它人会否定如此野蛮的斗争,就求助于他最后的和最喜爱的手段:恐怖。他宣称,任何人,不管是为一个异端辩护或被控告为一个异端,它本身就犯了异端罪,应予惩罚。因为加尔文不能容忍相反的意见,他提出要恐吓那些可能转而反对他的人,用塞维特斯的下场去威胁那些罪人。如果他们不能钳口结舌,就送他们上火刑柱。加尔文希望一劳永逸地从杀害塞维特斯这个伤脑筋的问题中脱身出来。这件事必须结束。

    但是,不管加尔文如何怒不可遏,如何喋喋不休地向世界为自己开脱,对屠杀的谴责一直不能平息下来。加尔文的辩护书,连同他坚持要追猎异端的叫嚣,给人曾下了很坏的印象。连最好的新教徒对在他们自己的教会里建立一个罗马天主教式的宗教的前景也感到毛骨悚然,有些人宣称,这样一个荒谬的论点如果由市行政会提出,而不是由一个上帝的传教士、一个上帝的仆人提出,还比较不讨人嫌些。泽钦特斯,伯尔尼城的公务员,后来是卡斯特利奥忠诚的朋友和保护人,拿定主意写了一封私人信给加尔文表明他的态度:“我声明,我也是那些要尽可能地限制因信仰分歧而处人以极刑的权力的人们中的一员,只有那些错误是蓄意的、经过深思熟虑后所犯的才例外。是什么使我对这类事情作出这样的判断呢?不是从《圣经》中摘录下来可用于反对暴力的章节,而是在此地,在伯尔尼所看到的再洗礼派的胡作妄为。我亲眼看到一个八十岁的妇人,同她的女儿,一个有六个孩子的母亲一起,被拖到绞台上。这两个妇女没有犯别的罪,只不过拒绝让婴儿受洗。根据这样一个事件,我深怕司法当局可能不会在你要想确立的范围内行事,深怕他们会把小错当成大罪。因此,我相信,当局如果贤明,就应多在仁慈方面考虑而不要急于诉诸刀剑。我宁愿流尽我自己的血,也不愿沾上一个人的血,如果此人没有干过该受死刑的坏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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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就是在一个狂热的年代里,一个低级市行政官员所说的话。有很多的人和他的观点相同,但认为不宜出口。甚至这可敬的泽钦维特,也与他的老师鹿特丹的伊拉兹马斯不同,在当时的争论中明确地站在一边。泽钦维特谦卑地通知加尔文,他不打算公开抗议。“我将不涉足于竞技场,除非我的良心驱使我这样干。我宁愿在我的良心允许的范囤内保持沉默,不去激起争论而伤害任何人。”一个人道主义气质的人是太易于听任事件摆布的,这样就使暴力有机可乘。几乎所有的人道主义者的表现和这杰出然而温和的泽钦维特相同。他们保持缄默。这些人道主义者、教士和学者们,有的憎恨公开争吵,有的深恐如果不(伪善地)宣称处决塞维特斯是一件值得赞美的功绩的话,自己会被怀疑为异端。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方,看来好象所有的人都服从于加尔文荒谬的要求,主张将持异议者处决。然而,出乎意料之外,一个声音,一个加尔文十分熟悉但是深恶痛绝的声音出现了,它以侵犯人道为名,谴责加尔文应对杀害米圭尔·塞维特斯负责。这就是卡斯特利奥平静的声音。他从来也没有被那日内瓦的独裁者的威胁所吓倒;为了拯救无数其它人的生命,他毅然决然甘冒生命危险。

    在精神方面的论战中,最优秀的斗士并不是那些毫不犹豫地、热情地投入纷争的,而是那些长时期犹豫的人们。因为后者爱好和平,又因为他们的决定是慢慢形成的。一直到他们竭尽一切可能去了解并认识到求助于权力是不可避免的,他们才不高兴地拒绝强加于他们的地位,集合起来自卫。但是,那些最难决定战斗行动的人,一旦决定了,就是所有人中间最不可动摇的。卡斯特利奥就是这样的人。作为一个真正的人道主义者,他不爱斗争。妥协的方法更合他温和敦厚的宗教天性。就象他精神上的前辈伊拉兹马斯,他知道真理是有许多面的,不管是尘世的还是神圣的,甚至他最重要的一篇著作(一五六二年写成但到现在才印行),公认为重要的命题《论怀疑的诡计》也不是偶然的,卡斯特利奥不停的自我反省,完全不会使他成为一个怀疑论者;他谨慎小心,更多地考虑别人的意见;他宁愿缄默也不愿过早干预一场不相干的争吵。为了内心的自由,他自动放弃了公职和高位;之后,他退出政治生活,宁愿献身于宗教上创造性的事业:把《圣经》译为拉丁文和法文。他在巴塞尔,这最后的宗教自由的国中之国安了一个安静的家。在巴塞尔的大学里依然保存着伊拉兹马斯的遗物,为了这个理由,那些过去的泛欧洲运动的幸存者都逃到那里,以逃避宗教独裁者的迫害。在巴塞尔还住着卡尔斯塔迪,他被路德从德国放逐出来;伯纳丁诺·奥钦纳,罗马宗教法庭在意大利境外追猎他;卡斯特利奥,被加尔文从日内瓦逐出;雷吕斯·素西努斯和科吕斯.赛肯达斯.特利赛;还有低地国家的放逐者,以化名为掩护,再洗礼派的戴维·乔立斯。共同的命运,共同地反对迫害,把这些流亡者带到了一起。虽然在宗教事实上他们彼此都不同意别人的观点。但是真正的人道主义者,在结成友谊前不必在教义的每一细节都取得一致。形形色色的独裁者既对他们的思想也对他们的身体行使权力,他们与独裁者一刀两断之后,就在巴塞尔过着一种安静隐居的生活。他们不向外界送传单和小册子,他们不发表会引起争论的演说,他们不拉派结党。使他们空前团结在一起的是痛苦。那些在精神领域,同样也在肉体领域日益加强的独裁权力使他们感到痛苦。寂寞的“规劝者”(就象任何反对实行教义恐怖的人后来这样自称的)是根据和平、博爱联合起来的。

    这些独立的思想家们,当然把烧死塞维特斯和加尔文为自己的行动辩护的凶恶的小册子看成是宣战。在如此蛮横的挑战面前,他们被愤怒和恐怖激怒了。他们认识到争端是决定性的。如果对这样一个荒谬的行为不起而应战的话,那么,欧洲的思想自由就到了末日。强权会代替正义。“在如此灿烂的黎明之后”,在宗教改革高举的“良心的自由”的旗帜遍及世界之后,难道还要退化回到“昔米莱人的黑暗”吗?难道在某个方面持有与加尔文不同观点的基督教徒都要用火和剑把他们斩尽杀绝吗?在上千个同样的火把从查佩尔高台上引燃之前的关键时刻,难道没有必要高声宣称:凡在精神事务上持有和有权力者不同观点的人,绝对不能象野兽一般地加以追猎,或者把他们象强盗和杀人犯那样残酷地处决。即使已经晚了一点,但全世界一定要明确地懂得,不宽容是非基督教的,而实行恐怖政治是不人造的。为了被迫害者和反对迫害者,我们必须直言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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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必须大声地清楚他说出意见——但这仍还可能吗?有许多时候,最简单的和最无分歧的真理,在它能传播出去以前须伪装一下,最人道和最神圣的思想,得象小偷一样戴上假面具和面纱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运出,因为前门有巡捕和当局的雇佣军们看守着。历史一再会重现这样荒谬的情景:煽动一个人或一个信仰去反对另一个人或另一个信仰的反而受到宽容和鼓励;而一切妥协的倾向,所有和平的理想却借口他们危及了一些宗教的或非宗教的团体而加以怀疑和镇压。他们被打上“失败主义者”的烙印,由于他们世界性的人道主义者的倾向,他们很可能会暗中破坏虔诚的或爱国的热情。这样,在加尔文所建立的恐怖之下,卡斯特利奥和他的信徒们不敢公开传播他们的观点。一个代表宗教宽容的宣言,一个如同卡斯特利奥等人所设计的那样的对人类博爱的呼吁,甚至在当天就会被精神上的专政的禁令所挫败。

     因此,必须要以机巧来对抗暴力。有人特地杜撰了一个名字叫“马丁努斯·比利阿斯”,据说是一本新书的作者。实际上这是卡斯特利奥的书,扉页上出现了假名和假印刷地点(马德堡,而不是巴塞尔)。但最主要是书的内容。表面上,这本书是科学或神学论文,实际上却是营救被迫害的无辜者的呼吁书。它看起来好象有些书生气,内容是博学的基督教士和其它权威人士在讨论问题。(原文是拉丁文,翻译过来就是:)“有关异端,是否应该迫害他们,应该怎样处置他们,许多有学问的新老著作者作了阐述。”确实,无论是谁,只要他翻几页《论异端》就会完全相信,这本书只是一本虔诚的神学小册子。因为在这本书里,他会找到天主教会最著名的神父们——圣·奥古斯丁、圣·克莱索斯托姆、圣·杰罗姆的主张和伟大的新教权威(诸如路德和塞巴斯蒂安·弗兰克)或无党派人道主义者(如伊拉兹马斯)著作中的选段,和平地并列在一起。此书当然只是一册摘自各种不同的哲学家们著作的法理学和神学汇编。它的目的是帮助读者对有关因难问题树立一个不偏不倚的观点。但是,略作一较深入的检查,就能发现,这本书只摘录对异端判决死刑认为是不正常的那些意见。那本书的机巧,那唯一的恶意,在于它的极度认真。事实上,它在权威们谴责用极刑对付异端的许多文章中,插进去一个看来会使加尔文感到特别恼怒的名字:加尔文自己的名字。约翰·加尔文在他自己受迫害的日子里曾经散播过反对残忍地求助于火和剑的观点。杀害塞维特斯的凶手,加尔文,被以前的加尔文谴责为违反基督教义。下面是加尔文署名的文章:“使用武器对付那些被教会逐出的人,并否认他们拥有全人类共同的权利是反基督教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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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衡量一本书的价值是它公开表示了什么,而不是隐藏的看不出来的意义。在给沃登堡公爵的献辞中,卡斯特利奥是一丝不苟的。这篇献辞的开头和结尾,把神学选集的编辑者提高到逃亡的论战者的水平之上。虽然给公爵的献辞不过寥寥十几页,但它们是主张思想自由和在欧洲有一个神圣避难所的首次记载。虽然所写的仅对异端有利,献辞仍为后来那些因要求政治上或哲学上的独立而遭到迫害的人们,作了生动的辩护。对精神正义宿仇的斗争,对那些希望镇压与他们宗派相反意见狭隘性的狂热者的斗争,在此明确地展开了。现在,那宗教限制的概念胜利地对抗着宗教宽容的概念,后者的散布,是在地球上清算仇恨的唯一方法。

    卡斯特利奥以不带偏见的逻辑性,明晰地、无可辩驳地发展了他的论点。争论的问题是:对纯粹思想上触犯的异端是否应加以迫害、处死。但在讨论这个问题以前,卡斯特利奥质问道:“异端这一术语真正的含义是什么?”我们对谁可加以异端的称号而不失公正?卡斯特利奥口答如下:“我不相信所有名为异端的是真正的异端……这一称号在今天已变得如此荒谬、”如此可怖、具有如此耻辱的气氛,以致于如果有人要去掉他的一个私仇,他发现最容易的方法就是控告这人是异端。一旦其它人听到这可怕的名字,他们就吓得魂飞魄散,掩耳不迭,就会盲目地不仅对被说成是异端的,而且对那些胆敢为他讲一句好话的人进行攻击。”

    卡斯特利奥拒绝传染上这样的迫害歇斯底里症。他知道,每一时代都会发现一群新的倒霉鬼,成为倾注集体仇恨的怨府。有时候是由于他们的宗教信仰,有时候是由于他们的肤色、他们的种族、他们的血统、他们的社会意识、他们的哲学。那些比较小和弱的团体的成员们,被用来作为潜藏在我们身上这么多的精力发泄的靶子。口号和时机可以改变,但中伤、蔑视和破坏是不变的。现在,卡斯特利奥宣称,一个聪明人是不会被这样诽谤性的言论所蒙骗,也不会由于群众本能的愤怒而随波逐流的。他怀着进一步献身于公正和正义的决心,一次又一次地探索着公理。因此,就异端而论,“马丁努斯·比利阿斯”拒绝采取权威性的态度,除非他能全面掌握这一个词的重要意义。

    然而,异端是什么呢?卡斯特利奥一再回到这个问题上。因为加尔文和宗教法庭的其它审问官宣称,《圣经》是唯一有效的法律文件。比利阿斯非常仔细地在《圣经》的字里行间中寻找着。瞧,他在经典里找不到那个词和那个概念。因为,首先要存在着一个教义的系统、一个正教、一个统一的教义,“异端”这个词才有可能得以流传。要先确定教会,然后才有人背叛教会。在《圣经》里,我们的确发现有关不信教者和有必要对他加以惩罚的记载。但这并不是说,一个不信教者因此就是异端。塞维特斯事件为此提供了证明。那些被称为异端的人,特别是再洗礼教徒,坚持称他们是真正的和真实的基督教徒,把耶稣基督尊为最崇高的和最敬爱的典范。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基督教徒把一个突厥人、一个犹太人或一个异教徒叫做“异端”。异端一定完全是在基督教范围内所犯的罪行。这样,我们得出了一个新的定义:异端者,虽身为基督教徒,但不承认“真实的”基督教义,顽固地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偏离“正”道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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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我们得出了我们的定义了吗?天哪,在五花八门的解释中,我们怎样才能决定什么是“真实的”基督教义,或什么是上帝旨意的“正确”解释呢?我们能够从天主教的、路德派的、兹温格利派的、再洗礼派的、胡斯派或加尔文派的注释中找到异端的定义吗?在宗教事务上,有没有这样一个绝对确定的,使《圣经》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东西?卡斯特利奥是够勇敢的,他向刚愎自用的加尔文挑衅:用一个不过分的“不”字作答。《圣经》的含义时而清楚时而含糊。这位根本上笃信宗教的人写道:“宗教的真理是在它们神秘的性质之中,在经过一千多年之后,它依然处于不断的斗争之中,直到精神上的爱启示我们,并最终下了结论,鲜血才会停止。”任何人解释的《圣经》都会有错误,所以宗教宽容是基督教徒的首要责任。“如果所有的东西是象上帝的存在那样一清二楚的话,基督教徒就可以很容易地在宗教事务上想到一条路上去。正象所有的国家都因承认存在着一个上帝而联合起来。然而,既然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基督教徒就应停止互相谴责。如果我们比异教徒聪明,那么,让我们表现得比他们更好、更有同情心吧。”

    卡斯特利奥在他的专题论文中更进了一步。他认为,任何人,虽承认了基督教真理的基本原理,但未能以某种方式取悦于已确立的权威,就被称为异端。因此,异端(在这儿我们终于触及到了事情的核心)不是一个绝对的而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对一个天主教徒来说,一个加尔文派教徒当然是一个异端;对等地,对一个加尔文派教徒来说,一个再洗礼派教徒当然也是一个异端。一个人在法国是作为真正的信徒,而在日内瓦却是一个异端。反之亦然。凡在一个国家里将成为一个处火刑的罪犯,而在他的邻邦就被推戴成为烈士。“有鉴于在一个城市或一个地区,他们把你称为真正的信徒,而在另一个城市或毗邻的地区,他们蔑视你为一个异端,因此,凡有人希望不被干扰地生活,他必须有象城市和乡村那么多的信仰和宗教。”现在卡斯特利奥得出了他最后的和最大胆的公式。“当我思考什么是真正的异端时,我只能发现一个标准:我们在那些和我们观点不同的人们的跟里都是异端。”这看来简单之极,几乎陈腐又如此显而易见。但是要说得如此坦率,在那些日子里就需要巨大的道德上的勇气。这一公式的重要性是:在整个时代,领导者们(无论是红衣主教还是教士,天主教徒还是路德教徒)追猎异端是荒谬的,是由于错觉所造成的。成千上万的人受到迫害,被非法判处死刑,被绞杀、溺毙、烧死。他们是无辜的,因为他们没有犯过任何反对上帝和国家的罪行:他们的行动范畴并没有远离他们的同代人,只是在看不见的精神世界里有距离。在世俗的法律上,又有谁被授权去指导他的伙伴的思想,或者把后者最根本的和最私下的信念认为是一个罪行呢?不是国家,也不是任何建立起来的权威。我们在《圣经》上读到过“以尘世君王之物还诸尘世君王”(《圣经》马太福音第二十三章);卡斯特利奥引用了路德的话,大意是,尘世的王国只能指挥肉体;就灵魂而言,上帝不希望任何尘世的法律得以盛行。国家有权坚持要求每一子民按外界的和政治的制度办事。因此,任何对内心世界的道德、宗教和(允许我加上)艺术上的信念进行官方干涉,都意味着滥用职权和侵犯公民的神圣权利,只要以上这些方面不明显地涉及背叛政府的实质(用近代的术语来说,只要他们不进行政治煽动)。鉴于“涉及到这些事务时,每一个人都可以个人求助于上帝”,发生在内心世界的事是无需对政府负责的。政府当局和个人见解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为什么他们一碰到一些在哲学信念上与自己不同的人就唾沫四溅暴跳如雷呢?为什么要立即报告警察局呢?为什么要这样杀气腾腾地仇恨人呢?没有和解的精神,就不可能有真正的人道。只有当我们大家都抑制住自己的不宽容时,才能和平相处。在获得信仰的统一之前,我们即使时时意见相左,至少也要做到共同了解,彼此相爱,和平相处。

    “异端”是不应对这些屠杀、对这些玷辱了人名字的野蛮的迫害负责的。他们无可非议。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思想或信念而找他的岔子。在这个被幻觉和狂热搅乱了的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的罪行,它们是随盲信和理论家的急躁而来的。这些理论家们不承认(除他们自己以外的)任何其它的思想、宗教或哲学是真实的。卡斯特利奥无情地嘲笑如此肆无忌惮的疯狂。“人们是如此坚信他们自己意见的可靠性,或者更确切他说,是他们的错觉肯定了他们自己意见的可靠性,以致于常置别人的意见于不顾。狂妄自大产生残忍和迫害,因此,一个人将不会容忍其它人在任何方面持不同的意见。虽然在今天有多少人口就有多少意见,但所有的教派都在谴责其它的教派,并希望至高无上地统治别人。那就说明了为什么会有流放、驱逐、监禁、火刑和绞刑,以及为什么打手们一直力图镇压那些看来会使我们的老爷们和主子们不顺眼的人的原因。他们常常因为一些说不出的理由而暴跳如雷。”一方的顽固,导致了另一方的顽固。其结果是精神上的不宽容,其结果“是残忍,是野蛮,是干兽性行为的欲望。我们今天看到许多人由于被诬蔑而激动,以至于看到有人判了死刑,先仁慈地绞死他,再点火焚尸,他们也会怒气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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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1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有一件事能把人类从野蛮主义中拯救出来——宗教宽容。我们的世界大得足以容纳许多真理。如果人们互相友好的话,就能和睦地同住。“让我们彼此宽容吧,让我们不要谴责别人的信仰吧。”追猎异端人和任何一种对不同观点的迫害一样,是不必要的。鉴于加尔文,为了开脱罪责,祈求权贵们不邮使用火和剑去消灭异端,卡斯特利奥恳请那些当权者“倾向于仁慈那边,永远不要屈服于煽动你去谋杀的那些人。因为,当你面对最后审判时,他们不会站在你的旁边帮助你;他们为了为自己辩护什么都干得出来。请相信我,如果基督今天还在世,他不会建议你去杀害那些叫着基督名字的人,即使在某些细节上他们可能有错,或有可能偏离了正确的道路也罢。”

    就象在正常情况下需要解决学术上的问题一样,塞巴斯蒂安·卡斯特利奥平心静气地讨论了那棘手的问题:所谓的异端究属有罪或无罪。在仔细地权衡了正反两方面的理由之后,他要求建立一个自由精神的城市,使那些被追猎的可怜虫有可能有一个避难之所。虽然卡斯特利奥明确地肯定自己的立场,但仍然很谦逊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反观那些宗派主义者,就好象市场上的小贩一样,大声吹嘘他们教条主义的货色。这些气量狭窄的教义至上主义者们,每一个人都从布道台上发出这样的尖叫:只有他,而不是别人所兜售的,是真正的信仰;只有通过他的声音和言论,上帝的意志才得以宣扬。而卡斯特利奥只是简单他说:“我不向你们自称为上帝派未的先知,我从群众中来,厌恶争论,唯一的愿望是:不要通过争吵,而通过有同情心的爱;不要通过外在的实践,而通过心中内在的礼拜来寻求建立宗教。”教义至上主义者彼此对话时犹如小学生对小学生、奴隶对奴隶,但人道主义者却象兄弟对兄弟、人对人地讲话。

    然而,一个真正人道的人看到不人道的行为不能不强烈地感到震动。一个诚实的作家的思想受到同时代的狂妄严重干扰的时候,他的手不可能继续写出教义的叙述;在他的神经因正义愤慨而震动时,他的声音只能颤抖。这样,从长远观点看来,关于查佩尔高台殉难一事,卡斯特利奥不能够把自己只限制或局限于书生气的质问上。就在那儿,一个无辜的人在难以言喻的折磨中被处死。以爱宗教为名,一个学者消灭了另一个学者,一个神学家消灭了另一个神学家。

    塞维特斯受难的形象、对异端的大量迫害,使得卡斯特利奥从书叶中抬起头来,去寻找究竟是哪些人在煽动如此暴虐的,究竟是哪些人自命是上帝的虔诚的仆人,徒劳地试图为自己的不宽容辩护。加尔文凶猛地注视着卡斯特利奥,后者宣称“不论这类事情何等的令人毛骨悚然,那些罪人们的罪还要毛骨悚然。他们披着基督的外衣,倾其全力去干罪恶行径,还宣称他们的所作所为符合上帝的愿望。”卡斯特利奥知道,那些当权的人们,常求助于一些宗教的或哲学的理论,力图证明他们的暴行是正当的。但是鲜血玷污了它所代表的理论,暴行贬低了它所要辩护的思想。米圭尔·塞维特斯不是根据基督的命令,而是根据约翰·加尔文的命令被烧死的,这是整个基督教世界的耻辱。卡斯特利奥宣称:“在今天,当那些自认为是基督教徒的人被其它基督教徒们毫不仁慈地用火、用水、用剑屠杀掉、受到比杀人犯和强盗更为残酷的待遇时,还有谁还愿意成为一个基督教徒呢?当人们看到,在今天,不管是谁,只要在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上,同那些攫夺了权力的人有所不同,就要以基督的名义被活活烧死,即使象塞维特斯,在火焰中仍呼喊着基督,并大声宣布他是基督的信徒也无法幸免,那么有谁愿意继续礼拜基督呢?撒旦再坏还能比把呼喊着耶稣名字的人烧死更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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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5 06:1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因此,这位可敬佩的人道主义者认为必须排除错觉,以为殉道者和被害者仅仅只是因为在智力的水平上同当时的当权者有所不同。他看到当权者往往滥用他们的权力,而他自己,则是世界上独立支持被迫害者和被追猎者事业的唯一弱者,他绝望地提高声音,用一首热情入迷的赋格曲结束他的呼吁。

    “噢,世界的创造者和王,您看到了这些事情了吗?难道说您已如此改变、如此残忍,与本来的您相反吗?在您住世时没有人比您更温和、更仁慈、更忍受损害了。您被鞭笞、毒打、嘲弄,戴上荆冠并和两个贼一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在受辱中,您为那些对您干了可耻的恶行的人们祷告。难道说您现在竟如此改变了吗?我以圣父的名义析求您:难道说这真是您的意志吗?将那些不了解您的箴言的伟大的人溺毙,割尸抽肠,撒盐。用剑肢解,烤以文火,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至死。噢,基督,是您下令并赞同这些事情的吗?那些组织如此的屠杀,剥您子民的皮并把他们剁成肉酱的人,真的是您的仆人吗?当人们在如此的暴行中呼唤您的名字作证,好象您在渴求人肉,您真的在场吗?如果您,基督,真的下令于了这些事,那么撒旦还有什么可做呢?说您下命令干撒旦的事,这是何等可怕的渎神!把那种只有通过魔鬼的意志和创造发明能力才能得以实现的事,却又归咎于基督的那部分人,是何等的卑鄙放肆啊!”

    只要塞巴斯蒂安.卡斯特利奥写了《论异端》一书的序,只要他写了这一页,他的名字就将永垂于人类的历史。因为他的声音是那样寂寞。在一个武器铿锵声盖没了说话声并以战争为最后仲裁的世界里,他祈求觅求知音,是没有什么希望的。虽然虔诚的牧师和圣者一再向健忘的人类传播福音,最人道的要求,仍然是必须恢复他们的记忆力。谦逊的卡斯特利奥接着说:“毫无疑问,我没有说过前人没有说过的话。除非统一了认识,重述什么是真的,什么是正义的,那决不会多余。”因为在每一时期,暴力会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坚持精神事业的人们也要继续不断地更新以与之斗争。他们决不应借口说那时对他们的压力太大而去寻找避难之所。因为,凡是有必要要说的,不能说是说得太多了,真理决不会白说。即使《圣经》不能胜利,它却宣告了永存。凡是在这时刻礼拜它的,就光荣地证明了恐怖不能支配自由精神,即使在那最残酷的世纪中,人道的声音仍有其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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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6 09: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良心反对暴力

凡是试图残酷无情地压倒他人意见的人,对反对意见总是极端敏感的。因此,当整个世界竟然敢于讨论处决塞维特斯一事时,加尔文就认为这是极大的不公平:他们居然不把这个行动评价为一次虔诚的、最合全能的上帝心意的行动而热情地接受它。加尔文此人,仅仅因为意见上的分歧就把一个同胞残酷地烧死了。加尔文希望别人同情他而不同情那个牺牲者。“如果你能知道我所受到的哪怕是十分之一的痛骂和打击的话’,加尔文写信给一个朋友说,“你就会对我所处的悲剧地位表示同情。恶狗从四面八方朝我狂吠,向我倾注难以想象的谴责之间。那些和我同一营垒的人,出于妒忌和仇恨,对我的攻击甚至比我的罗马天主教敌手更为猛烈。”加尔文发现,尽管他从《圣经》中引经据典,并为他的论据大声疾呼,但在塞维特斯被害之后,却只能在反对声中滑脚溜走。他勃然大怒了。良心上的不安使得他神经过敏烦躁不安,因此,当加尔文一听到卡斯特利奥和巴塞尔的其他一些人准备驳斥他时,他就紧张了,惊惶失措了。

     任何具有独裁气质的人的第一念,就是镇压或压制与他本人不同的意见。加尔文一听到来自巴塞尔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读一读《论异端》这本书,就坐在写字台前,写信告诫瑞士各宗教会议禁止此书流通。特别是,再也不能允许讨论了。“日内瓦业已说过。”不管是谁,要想在塞维特斯的真相上打主意,根据总的原则,就要被诬蔑为:邪恶、愚蠢、虚伪、异端或者渎神——因为,那就表示在反对加尔文。加尔文勤笔勉思。一五五四年三月二十八比他写信给布林格说,巴塞尔印了一本书,扉页上用的是一个假名字,在此书中,卡斯特利奥和柯利奥力图证明不应运用权力来清除异端。这样的一种教义绝对不能任其扩散,因为那是“怀有恶意地要求面面俱到,以表明异端和读神不应被视为可以惩罚的罪行。”“火速,火速,压制这些提倡宽容的人们!”我们教会里的牧师务必要注意不让谬种流传,即使现在已晚了一些,但愿这也能合上帝的心意。一次呼吁还不够。于是,第二天,他的心腹西奥多·特·贝齐便写了一封更加急切的信:“在扉页上您将发现印刷的地点是马德堡。依我愚见,这马德堡一定是在莱因河畔。许多这样那样的丑事均源出于此。我只能自问,如果人们‘宽容’那恶棍在此书序言中的满纸污秽的话,那么基督教还能再完整无损吗?”

     然而这样的言论发表得已太迟了。在大张挞伐之前,辩论业已开始。当第一本书运到日内瓦时,愤怒就象火山那样喷发了。什么?难道真有人要把人道置于教规之上吗?对于那些怀有邪恶目的的人,难道可以不迅速地将其送上火刑柱,还要温和地、以兄弟般的态度待之以礼吗?难道可以允许基督教徒们随心所欲地解释《圣经》,而不是将这一特权留给日内瓦的宗教法庭吗?对教会(加尔文自然而然地把这看作是他自己的教会)来说,这大概是最严重的危机了。一声令下,日内瓦同声喊出了“异端!”人们呼喊着:“一个新的异端出现了!”而其中,尤为危险的是“比利斯主义者”异端。从此,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在信仰问题上,“比利斯主义者”就象征着宗教宽容的教义。这个词是根据书的署名作者马丁努斯.比利斯(卡斯特利奥的化名)创造出来的。“地狱之火在地球的表面蔓延开来之前,我们一定要将其扑灭。”特·贝齐写到这第一次公开提出的宽容要求时愤怒而疯狂。他说:“自从基督的世界诞生以来,从未听说过此等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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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6 09: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内瓦召开了战时政务会。是否应对卡斯特利奥的攻击作出回答?兹温格利的继承人,布林格(日内瓦人如此急切地求他迅速地禁止那书)从苏黎世写来了一封措词尖锐的信,要旨是,除非大张挞伐地进行镇压,否则事情就会很快地被遗忘。最好是对此置之不理。加尔文在新近的尝试中并不很成功,所以他宁愿谨慎地留在幕后。他让他的一位年青的信徒西奥多·特·贝齐去干从神学方面进行鼓动一类的事情。贝齐,因对“恶魔似的”教义的宽容政策进行有力的、压倒之势的猛烈攻击,而得到了那独裁者的欢心。

    总的来说,西奥多·特·贝齐是一个虔诚而公正的人,他多年来对加尔文忠心耿耿就是为了得到在适当时候继任他的上司这一酬报。他极端仇视任何精神自由的空气,在这一点上他甚至超过了加尔文(奴性往往超过创造精神)。他发表了许多耸人听闻的言论,从而在思想史上博得了“邪恶的荣耀者”的名声。“良心的自由是恶魔的教条。”要消灭自由,最好是用火和剑去摧毁那些犯了可憎恨的独立思想的人们。特·贝齐宣称:“无论怎样残酷,暴政总比让人随心所欲好……异端不应受到惩罚的论点,和杀长弑母不应处死的论点同样地荒谬。因为异端之罪千倍于杀长弑母。”读者可以从以上所列举的例子中判断出这一小册子在对“比利斯主义”的讨伐中已堕落到何等残忍和愚蠢的地步!什么?难道要按“伪装成人的妖怪”的要求,待他们以人道吗?不,教规第一,人道第二。教义现正处于危险存亡之秋,作为宗教领袖,绝对不可让步而鼓励仁慈。因为这种仁慈将是“恶魔的而不是基督教徒的仁慈。”在这儿(不是最后一次),我们遇上了好战的理论——“残酷的人道”。特·贝齐说,人道是对人类的一种犯罪,因为人类只能通过钢铁一般的教规和毫不宽容的严格,才能走向理论上的目的。“我们不能宽容那几条贪食的狼,除非我们准备飨它们以整群整群的好基督教徒……名曰仁慈,实为残酷是最可耻的。”就这样,特·贝齐狂热地执意要消灭比利斯主义者,他继续恳求当局“用道德的利剑打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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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6 09:2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卡斯特利奥富于同情心,他向仁慈的上帝高声祷告,祈求最终结束这一兽性的屠杀,现在,日内瓦的那位牧师受仇恨的驱使(其认真程度不亚于卡斯特利奥的同情心),恳求那同一个上帝让屠杀不间断地持续下去,“并赐予基督教的领袖们以宽宏大量和坚韧不拔的品质,去灭绝那群乌合之众。”然而,即使是那样的杀戮灭绝了他们,也不能满足特·贝齐的复仇欲望。异端不仅要被处死,而且在处死他们时一定要尽可能地缓慢,使他们感到痛苦。他用虔诚的呼喊预先为每一种难以想象的折磨辩护:“如果要按照他们犯罪的程度加以惩罚的话,我认为很难找到一种恰如其分处死的方式来严惩他们所犯下的穷凶极恶的罪行。无论谁,读到如此为神圣的恐怖而辩护的赞歌、为野蛮行为而辩护的残酷论点时,都会感到恶心。但我们还是得把它们牢记在心吧,如果我们有可能领会新教世界所面临的危机——任凭自己让日内瓦人的仇恨和狂热所驱赶,去建立一个新宗教法庭;如果我们有可能领会到那些有思想的人们在向这些疯狂挑衅对是何等的勇敢,为了宗教宽容,把自己的生命孤注一掷,冒了何等大的风险。贝齐在进行大肆诽谤的同时又提出要求说,为了挫败宗教宽容这一可怕的思想,从此以后一定要把这一教义的每一个朋友,每一个“比利斯主义”的辩护人都当作“基督教的敌人”来对待,因此要把他们当作异端活活烧死。“对他们个人,我们应按照我所提出的每一点来教训他们,无神论者和异端必须由地方当局惩处。”可以肯定,卡斯特利奥和他的朋友们必然知道,如果他们受自己良心的敦促,继续为象塞维特斯那样的歹徒辩护的话,等着他们的将是什么。特·贝齐使他们明白了即使杜撰一个印刷地点和一个化名也不能使他们免于受迫害。“每个人都知道你是谁,你的意图是什么……我警告你们时间还来得及,你们——比利斯、蒙特福特,和你们全体。”

    仅从表面看来,特·贝齐的文章不过是学究式争论的一篇来稿。但上文所摘引的威胁性言论却显示了它的实际意义。争取精神自由的卫道士们最后终于认识到,每一次他们要求人道待遇,就是把他们的生命投入危险之中。特·贝齐急切地希望“比利斯主义者”的领袖塞巴斯蒂安·卡斯特利奥会轻率从事,于是谴责后者是胆小鬼。这位日内瓦的牧师轻蔑地写道:“他这个人在其它方面是如此的勇敢,说了那么多同情和仁慈的话,就象这本书上所表现的那样,但他却是一个胆小鬼,因为他只敢戴上面具之后才把头伸出来。”写这段话的人也许是希望卡斯特利奥会接受警告,谨慎地躲到幕后去;也许他真的希望卡斯特利奥会自行暴露。但不管怎么样,卡斯特利奥迅即应战了。事实证明,那日内瓦的正教正竭力促成排外的教义,并系统地将它付诸实践。这一事实迫使卡斯特利奥(虽然是一个狂热的爱好和平者)公开宣战。他看到决定性的时刻业已开始。虽然米圭尔·塞维特斯已经死了,但除非把对他所犯下的罪行向法庭(其成员都是基督教徒)上诉,那第一次火刑的烬余木头将会被用来烧死上百个,不,上千个同样的人们。原来不过是一次孤立行动的谋杀,将会僵化成为一个原则。卡斯特利奥暂时中断了学术研究,开始专心致志地起草他那个世纪最重要的起诉书:控告约翰·加尔文以宗教的名义,把米圭尔·塞维特斯送到查佩尔处死。虽然这一“答加尔文书”主要针对一个人,但是它在道德方面所表现出来的活力,却证明这是一篇闻所未闻的、最光彩夺目的檄文。它反对用法律压制言论,用教条压制思想,用永恒的卑鄙压制永恒的良心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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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6 09:2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年复一年,卡斯特利奥认清了他仇敌的为人,也越来越熟悉了他的手段。加尔文善于把对他个人的每一次攻击,都转化为对教义、对真正的宗教、甚至对上帝的攻击。因此,卡斯特利奥在“答加尔文书”的一开头清楚地表明,他既不接受也不谴责米圭尔·塞维特斯的观点,也不建议对宗教上的和注释方面的问题作出任何形式的判决,他只是对那个人,约翰·加尔文提出谋杀的指控。他不让诡辩性的曲解篡改他的论点,以一个有造诣的律师的精雕细琢的文风,为他所辩护的案件进行了陈述。“约翰·加尔文今天享有大权,我只能希望他具有甚至比我所知的更为温和的气质,但是他最后重要的公开行动,却是一个血腥的死刑,继之以对一大群虔诚的人们进行威吓。那就是为什么我,一个厌恶杀戮的人(难道全世界不都是这样吗?),依靠上帝的帮助,要使加尔文之心大白于天下,或者,至少把那些被他引入歧途的人们带到正路上来。”

    “一五五三年十月二十七日,西班牙人米圭尔·塞维特斯为了他的宗教信仰在日内瓦被烧死。火刑的教唆者是加尔文,本城大教堂的牧师。由于这一处决,掀起了许多抗议,特别是在意大利和法国。为对付这些抗议,加尔文出了一本书。看来此书是最巧妙地着过色的。作者的目的有三:为自己辩护、攻击塞维特斯、并证明处死塞维特斯是公正的。我建议对此书进行一次批评性的审查。根据加尔文经常好争论的作风,他很可能会将我形容为塞维特斯的一个学生,但我希望没有人会因此而误解。我不是为塞维特斯的论点辩护,而是要抨击加尔文的虚假论点。我绝对不考虑讨论受洗、三位一体和诸如此类的事情。我手头甚至没有一本塞维特斯的书,因为加尔文把凡能到手的书全烧掉了。因此,我不知道塞维特斯提出的究竟是什么。我至多只是嘲笑加尔文的错误,这些与原则分歧毫无关系。我希望向每一个人讲明白这个嗜血成性已成疯狂的是怎样的一类人。我不会象他对付塞维特斯那样对付他。他判处塞维特斯火刑,并将他所著的、被认为是犯了罪的书付之一炬。现在,甚至在塞维特斯死了之后,加尔文仍继续漫骂他。加尔文在杀人焚书后,居然还有脸向我们提起这些书(当然是断章取义的),那好象是先放一把火,把房屋烧成灰,然后再邀请我们去参观各个房间里面的摆设。至于我,既不会烧死一个作者也不会烧掉他的书。我所抨击的书对任何人都是公开的,任何人都可以得到。两种版本都有。一种拉丁文,另一种法文。为了避免可能出现毛病,我将在每一句引文处注明章节出处,同时象原文一样标出对每一章节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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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6 09:2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样的讨论就再坦率不过了。在上述的书中,加尔文毫不含糊地为自己的观点辩护。而卡斯特利奥象一个检察官利用被告的证物一样,利用了这本可以为大家理解的“展览品”。卡斯特利奥一字不漏地重印了加尔文的书,因此没有人能够说批评者伪造了或篡改了他对手的观点,或者怀疑批评者删节了加尔文的原话。这样,对塞维特斯的这次审理就要比日内瓦的第一次审理要公平得多:当时被告被关在黑暗而潮湿的地牢里,证人均被拒绝,不许辩护律师出庭。卡斯特利奥决意让整个人造主义者世界自由地讨论塞维特斯案的每一细节,决心使其道德上的问题大白于天下。

    对某些基本的事实,不可能会有争论。那个人,当被火焰吞噬时,大声宣称自己是无辜的,却由于加尔文的教唆,并得到日内瓦市行政会的同意,而被残酷地处死了。卡斯特利奥继续问道:“米圭尔·塞维特斯真的犯了什么罪?既然约翰·加尔文并没有掌握政治大权,而只掌握了教会大权,那么他怎么能够把这纯粹是神学上的事务移交给市行政当局呢?日内瓦市行政当局有什么权利以莫须有的罪名处决塞维特斯呢?最后,又根据什么人的许可、根据什么法律或成文津把这外国神学家在日内瓦处死呢?

    关于第一个问题,为了肯定米圭尔·塞维特斯犯了什么罪,卡斯特利奥查阅了档案记载和加尔文的陈述。卡斯特利奥所能找到的唯一罪名是塞维特斯由于受某种无法解释的、刻意标新立异的渴望所驱使,“冒失地歪曲了福音书”。于是,加尔文对塞维特斯的全部指控是,那西班牙人独立地、武断地解释《圣经》,这导致他(塞维特斯)的结论不同于加尔文的基督教会教义所表达的方式。卡斯特利奥回击说:“难道塞维特斯在宗教改革的芸芸斗士中,就是唯一独立地、武断地解释福音书的人吗?如果有人散播了武断的解释,因此就脱离了宗教改革的真正教义,那么还有谁敢说三道四呢?难道这样的各抒己见不正是宗教改革的一项基本要求吗?那些福音派教会的头头们除了要确立一个重新解释《圣经》之权外,他们还在忙些什么呢?难道加尔文本人和加尔文的朋友法里尔在以这样的方式重建教会而努力的人们中不是最勇敢和最果断的吗?”不单是加尔文自己表现了对革命的过分热中,而且他在这方面过多的作为给别人以走得太远而已濒临危险的印象。在十年的进程中,他作出的革新,比天主教会在六个世纪来所作出的更多。加尔文,作为最勇敢的改革家之一,是无权在新教教会范围里把作出新的解释诬蔑为罪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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